比赛现场。
见陆天麟不明所以,沈瑾轻声道:“聚酯纱的特点就是上色快,接近速干,二次上次不会与底色晕染,因此最适合大面积铺开使用。一般用做工业制品,想用它做服装面料必须一次成型,料底不平会影响后面每一层上色,底色太厚又会让颜色显得不够轻灵。”
陆天麟点点头,道理不难明白。
沈瑾借着喝水的间隙休息,遮阳帽紧贴着脸颊两边,热汗顺着帽遮往下流,锁骨隐隐作痛。
“白色是最容易出现盲点的颜色,但它也是唯一能让你练手的颜色。你要维持面料均匀铺开,每一段经过染缸的速度和力度都一样,才能确保没有遗漏和厚涂。”
陆天麟展开布料,按照沈瑾写好的尺寸剪开在桌面铺开。
琴的参赛作品属于表演类的,要等到众人完成后才能动手,此时她优哉游哉地在大厅里闲逛。没一会儿就溜到沈瑾这边,见状嘴角抽搐:“沈,你怎么不用现成的?染布多麻烦啊!”
“创作就是从无到有的过程,很多服装设计师都会根据作品的需要去定制布料,而不是用手上现有的布料进行打板,通俗来讲,一切你能看到的都是‘过去’,而创作者需要的是‘未来’。
这也就是为什么‘时尚能等不能追’的原因,时尚的本质就是‘时效性’。”
琴似懂非懂,但临近的几人听到她的话纷纷点头,这句话放到其他领域也同样适用。
沈瑾说完就察觉到陆天麟看她的眼神有些不太对,疑惑地与他对视,有什么问题吗?
摇头,陆天麟继续整理布料,噙笑的嘴角却放不下去。
他还是不够了解她,但他很肯定在艺术层面上她对创作的理解,不比陶逸然差。
开始染布,陆天麟做好准备事情绝对不像电视上看到的那样轻松,但也没想到会如此困难。
第一次他只染了半匹,厚涂和漏点各占一半,能用的布料不到一米;
第二次还是半匹,这次上色比较均匀,只有两端手持的地方染料淤积,但大半地方有露点。
染布除了一口缸,一根挑杆没有其他工具辅助,方法自然也只有一个。
陆天麟一口气染了八匹布,总计十六次都以失败告终。
“休息一下,不用急。”沈瑾招呼他到身边,拿着纸巾给他擦汗,男人早把外套脱下放在一旁,此时白衬衣被汗水打透贴在身上,将他倒三角形的身姿展现得淋漓尽致。
沈瑾不经意间看到,顿时脸上一红。
陆天麟半蹲在她面前,低声揶揄:“看过那么多次,还没看腻?”
沈瑾闷咳一声,拿出公事公办的态度:“陆总这款KA衬衫裁剪合体用料考究,不愧大师之作,经典款的魅力在于百看不厌。”
陆天麟挑眉:“那你怎么不改名叫沈敬亭?”
沈瑾:嗯?
男人笑着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相看两不厌,唯有敬亭山。以后我做你的专属模特,随你想怎么看就怎么看,想看多久就看多久,说不定看着看着……”
沈瑾连忙去堵他的嘴:“你口胡什么!这可是全球直播!”
谁料男人却伸用舌尖舔她掌心,沈瑾猛地收手看他堪比看恶狼:“你、你你!”
陆天麟却一本正经,又恢复了往昔的矜贵:“你的小脑瓜里装的都是豆腐渣吗?我只想说也许你看久了有灵感,会想开一个男装品牌。”
沈瑾捂脸:麻蛋,被套路了。
重整情绪,陆天麟挽起袖口准备二度向染缸发起挑战时,沈瑾叫住他:“我来帮忙。”
她帮忙打拍,让他按照她的节奏挑杆,试了两次后初见成效,每半匹布能出将近四米成品。
成功率大大提高,陆天麟干劲十足,不知不觉间他忘了要剪开布料,染完了整整一匹布才反应过来,惊喜地看向沈瑾,后者检查完后给了他一个OK的手势。
有了品相完美的布料打底,陆天麟对材料上色的时间有了一个准确的认识,接下来的几种颜色手到擒来,几乎都是一次成功。
这让原本不看好沈瑾的观众大为改观,直播间里说丧气话的人顿时少了一大半。
“接下来做什么?”看着晾起的布料,陆天麟没觉得轻松,他浪费了不少时间,此时大厅里已经有人把作品完成近半。
“等。”沈瑾主动拉住他的手:“烘干虽然很快,但会让纱料呈现出一种紧绷感。悬挂虽然耗时,但呈色自然,效果更好。”
陆天麟:“这些也是岳母教你的?”
沈瑾摇头:“不,这是我在筑老家的书房看到的,那里有各式各样陶制的小玩意儿,我小时候最喜欢的就是那里。”
陆天麟这次是真的惊讶了:“你能记住二十年前看过的书?”
“倒也不是,我没有齐岚过目不忘的本事,只能记住自己觉得有意思的。我那会儿最喜欢的就是摇摇马,别人家的都是木头做的,筑老家那个是陶做的!从头到尾正好是彩虹的颜色!不过我现在肯定骑不了了,体重超过四十斤就没戏了。”
沈瑾说得兴高采烈,完全没留意到背对她的男选手手上的动作渐渐停下。
“……童童?”
青年走到她身边,不太确定地低声唤道。
沈瑾一怔抬头目光向声音追去,这个名字足有二十年没人用过了。
青年轮廓极深,一双深邃如海的蓝眸,金棕的头发用头巾扎起。
“您是?”沈瑾对他毫无印象。
“筑奕歌。”见她还是一脸不知所措,青年拿出手机,点亮屏幕。
待机界面上是两个小孩在池塘边戏水,不远处半模糊的背景正是沈瑾提到的彩虹色小陶马。
“你是小哥哥?!”沈瑾惊喜出声,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儿时的玩伴:“你以前不是这样吧?”
“我外公对我母亲的跨过婚姻非常不满意,所以我每次回国都得把头发染成黑色。”
筑奕歌上下打量着她:“你小时候不是叫陶伈童吗?怎么改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