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瑾从睡梦中惊醒,接连两天无论何时只要一闭上眼睛她就噩梦不止。
先是梦见儿子奄奄一息躺在雪地里,惨白的小脸没有一点温度,任凭她怎么呼唤也叫不醒他;再来是爷爷浑身爬满蛆虫,肠穿肚烂死不瞑目……
陆天麟睡得很轻,她一动他就醒了,起身拿来浴巾擦汗,又给她换了一身干净的睡裙。
她不说,他不问,但她的状态很不好,谁都看得出来。
“天麟,”犹豫了一下,沈瑾觉得反正睡不着了,夜还长不如和他聊聊:“我做了一个梦。”
按照以往他一定会耐心地听她娓娓道来,但这次他直截了当地说:“梦都是反的!”
沈瑾有些奇怪地看着他,零星的困意消失得无影无踪。
陆天麟从床头拿过手机轻轻放进她手里:“当地时间凌晨4点,国内是下午3点,你不放心谁,这时候打电话过去也方便。再拖下去,说不定待会儿人家去吃饭没留神电话,你又要担心。”
听他这么说紧绷的心情顿时放松不少,沈瑾立刻拨给爷爷。
电话响了很久才有人接起,管家声音极小:“小姐,老太爷正在召开董事会,您稍等我这就去叫他。”
很快熟悉的声音响起:“小瑾,你怎么这么早打电话来啊?你那边天还没亮呢吧?
爷爷看了你的比赛直播,你前两场作品都很精彩,天麟还给我发了你之前那个纸品的短视频呢~我记得你好多年不玩这个了,呵呵~手艺倒是落下啊!
你看我,光顾着说话了,你要跟爷爷说什么事啊?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哪个敢欺负我的宝贝孙女?你告诉我,老头子我一定叫他好看!”
沈瑾眼眶发酸,爷爷以为她没看到那段绝命视频,顿时哽咽:“没有人欺负我,我很好。爷爷,我想吃你做的藕盒了,等这次我回去你给我做一大盆吧,多放桂花糖少放糯米~”
她小时候总是馋这口,但那时候换牙,爷爷怕她糖吃多了牙黑,每次都只做小小的一碗。
趴在窗口等藕盒做好是她为数不多的沈宅回忆,蒸锅掀起时清甜的香气承载了最大的快乐。
挂了电话,沈瑾窝进男人怀里挑了个舒服的地方躺下:“天麟,你真好。”
男人浓密的睫毛轻颤,轻抚她的长发。
沈亨醒来多亏楚卫恺,方渌在楚家后山养伤期间看了不少古书,都是楚卫恺想尽办法招来给他解闷的。腿脚不方便,方渌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书中,数十年如一日渐渐练就了过目不忘的本事,梅方对于沈亨的状况束手无策,但方渌见到他的症状后觉得在古书中见到过。
只要能让母虫和子虫切断联系后不死,想要引出体外就不是难事。
梅方用针封住了沈亨身上几处大穴,造成人为假死状态,让子虫以为宿主身亡,急急忙忙呼唤母虫,而那段时间刚好沈瑾在室外冰场中了迷药体温飙高,母虫为了自保之能钻向更深的地方,最后短暂封闭了与子虫呼应的渠道。
子虫见母虫不应,之能自谋生路,方渌指导方芸姗以他的血为引配置香丸,他服用过不少奇花异草都是楚卫恺辛苦寻来,这时派上用场,子虫饿久闻到血香根本忍耐不住,于是主动离体。
子虫钻进香炉后,楚卫恺立刻将香炉密封进玻璃罐中,封口用强力胶黏死。
等到子虫发现被骗,回头已经没了退路,不消一刻就在玻璃罐中爆成一团血雾。
另一边,方乾送沈亨去拍脑部CT,果然发现原本被认定成恶性胶质瘤的病灶区全没了。
只是沈亨缠绵病床数月,恢复体力还需要一些时间。
而其中曲折,陆天麟等人一致决定瞒住沈瑾,虽然事情得以解决,但还不算完。
沈亨是怎么被人下蛊,什么时候中招,幕后黑手是谁,这些都还没有查清楚。
沈瑾身上的母虫还处于休眠状态,何时会苏醒、它知道子虫没了会不会反噬尚无定论。
方渌说古书记载这种母子蛊属于极难饲养的几种之一,宿主情况稍有波动,两虫就会发作。已知能短暂影响它们的只有温度,要想将母虫引出体外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安下心来,周公又向沈瑾发出了邀约。
半梦半醒间,头顶上方传来他的轻叹:“要不要给乔珩打个电话?”
沈瑾猛地睁开眼睛,他是她肚里的蛔虫吗?
“……不了吧。”
虽然秦玲珑三番五次找她撒泼不可理喻,但乔珩确实在为她奔波。
要不是怕陆大BOSS再醋海翻波,她早想打电话问问情况了。
“我打,你听?”陆天麟拨出号码,沈瑾想拦也来不及了,电话很快通了:“小瑾,是你吗?”
“是我。”男人声音微哑,沈瑾一听立即皱眉:“你别光顾着找种子,记得按时休息,烧成那样没剩什么是正常的,你不用上火!”
“我的嗓子不是累的,是今早被呛的,孤鹜岛这边的火灾调查已经有进展了,待会儿我发到你微信里。”乔珩摁着太阳穴,勉力让声音不要发抖。
在陆天麟的协调下,方洵同意梅方回祖宅查阅典籍,梅方找到了残存的针灸孤本。
方家祖宅尚有几位健在的老大夫,几人靠着记忆将孤本补齐,梅方勉强将乔珩唤醒。
人虽然醒了,但后遗症非常严重,他无法入睡,脑海里仿佛永远有一匹马力十足的发动机来回轰鸣。
沈瑾睡意全无,乔珩发来的资料非常散碎,应该是他发现的疑点随手整理的。
一开始他在灰烬里一无所获,残存的植株根须基本烧焦,他排查两次后觉得没有希望准备回国,想让大乔帮忙联系其他植物保护区,却在临行前突然听人说园里还有两株养在最角落的古本没死透,于是立刻折回。
结果古本没抢救成,他却意外发现了土层下方埋得极深的半个面罩。
祁芫说面罩在古本植物的温室中经常用到,因为古本植物与现代的植物体系有着极大的不同,他父亲对某些花粉非常敏感,所以只要进入温室必然佩戴面罩。
乔珩觉得奇怪,面罩为什么只有半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