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瑾一觉睡到日上三竿,伸了个懒腰笑道:“你是醒得早,还是一夜没睡啊?”
她的关怀十分敷衍,甚至比不上一句随意的问候,可是再难捱他也得受着。
“今天有安排吗?没有的话,我想和你谈谈。”
沈瑾盘腿而坐,撑着下颌歪头看他:“你现阶段最重要的就是养伤,之后的去留你自行决定。我的决定还和之前一样一命抵一命,既然你没死,你欠我的债就没还完。”
“你要我怎么还?”
沈瑾嗤笑道:“我问过医生,我现在一离开你就全身不舒服可能是因为荷尔蒙过敏,你来想办法让我对你脱敏——别跟我说这是上天决定的,原始本能的前提是冲动,一到季节就像野猫一样翘屁股不是什么值得令人称道的喜事!”
心说如果他不答应,正好给了她将他扫地出门的借口。
“好,我来想办法。”
沈瑾闻言一顿,挑眉:“你别想耍花样!你最好认清自己的位置,我收留你只是为了孩子,孩子平安出生,你就可以滚蛋了!别妄想‘近水楼台先得月’,我不会让你介入我的生活。”
令人窒息的压抑弥漫在两人中间,沈瑾梳洗完毕直接去了书房。
方乾觉得她不会马上回来,立刻溜过来:“老大,真的要研究‘脱敏’吗?”
陆天麟看向窗外,漫天银色冬天远没过去:“我辜负了她太多次……按她说的办。”
在书房里等了将近十分钟,沈瑾才见到老人。
“小瑾,如果你不想留下他的孩子随时可以动手术,我已经请了专业团队在小楼待命。”
这一夜沈亨做了很多安排,这一次他实在无法站在陆天麟那边。
两年前他和陆天麟做了同样的选择,隐瞒病情不想让她担心,但最终事与愿违,雪花再小堆积在一起后也会变成令人丧命的暴风雪。
沈瑾垂眸:“爷爷,咱们家和陆家都没有双胞胎的基因对吧?说不定这里面有一个是…他。”
一开始她没把怀孕放在心上,也不打算探究失忆的真相,往事不可追,不单是当时的心境,还有回不去的时间,就像破镜重圆依旧有裂痕。
直到她得知儿子的存在——或许冥冥之中命运从她手上夺走的,最后会以另一种方式回归。
沈亨点点头,陆麒宇的情况时好时坏,‘生丝’的活性浓度昨天下午一度下降到21%,只要降到20%的休眠临界点,就有希望能将人唤醒,但几小时后又反弹到29%。
这种情况下,他们根本不敢告诉她孩子还活着。
孙女能将注意力转移到其他事情上去,沈亨当然乐见其成。
但他立刻摇头,按照之前商量好的祭出反对的理由,根据顾楼等人所做的行为心理学程式分析,沈瑾属于抗压性极强但逻辑性不全面的那种人。
换句话说她能通过很不起眼的一个点颠覆此前的认识,但如果没有外力便容易钻牛角尖。
光是陆浜将陆天麟赶出家门还不够,沈家也得容不下他,她才会伸出援手。
“小瑾,其实爷爷有件事一直没告诉你,一年前你和他复合时大师就说过你们不合适。”
沈亨从抽屉里拿出一份厚厚的插页夹,让她坐下慢慢看。
各种各样的纸扎信笺,时间跨度从十年前到去年,原来爷爷在很久之前就知道两人八字不合,但心疼她幼年丧亲不忍再夺走她心头所爱。
“……爷爷,其实我不太相信这一套。世上没有百分百把握的人生,谁也不想让意外比明天先来,如果他只是为了报复,那么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没必要为了我与家人决裂。”
和预料的一样,她没有声色俱厉的反对,但沈亨看得出她心中狐疑。
“小瑾,你失忆的确不只是因为他——你母亲还活着。”
陶逸然在黑城堡藏了十年,她知道如何躲避监控镜头,君家查不到拍到她正面的露脸照。
但沈瑾提前离场时她追出了城堡,回来时没留意被外墙防盗监控拍到。
妇人神情阴冷,五官却与她七分相似。
接下来沈亨没再说话,只是将另一份详细记录她在黑城堡经历的报告递给她。
她的作品、别人的挑衅、厉家的复杂以及陶逸然的诡计。
跨界女皇最厉害之处不是取之不尽的奇思妙想,而是游刃有余地往来于众人之间,占据最多的利益,却以受害人的形象博取别人的怜惜。
当初,沈瑾一步步接近真相,却在知悉真相后无法接受,母女隔着一堵墙没有见面。
现在,沈亨让她第二次选择,在令人痛苦的真相和失而复得的亲人中二选一。
这一次,沈瑾没有立刻作答,看到一半她将文件合上:“爷爷,我回去慢慢看。”
回答主卧,她立刻按照上面的电话打给祁芫。
“哥,你那边怎么样?”
一个月来孤鹜岛那边始终没有消息传来,不用想也知道祁芫孤军奋战一定不容易。
她需要一个没有陆天麟的环境,好好想一想未来的路该怎么走。
“旧房子拆了,正在盖新楼,我正要联系你,我打算到你那边住段时间。”
越是轻描淡写越是战况激烈,好在他已经获胜,挂断电话沈瑾躺在大床上抚摸着平坦的小腹。
这一次,她一定会保护好自己的孩子。
至于陶逸然,她不想再有任何关系,跨界女皇的女儿这个身份从未带给她任何幸运。
拿出手机注册新账号,直接宣布封笔。
名下所有工作室关闭,代理商的损失将在一周内到账。
不出意料,她的名字瞬间冲上热搜,还没来得及细看,楼下突然响起凄厉的惨叫声。
沈瑾吓了一跳,连忙开门向楼梯那边走去。
一名白袍老者手持一柄拂尘站在客厅中间,被沈家保镖层层围困毫不畏惧。
地上横七竖八倒着四五名保镖,全都是浑身抽搐当场失禁,没有明显外伤,但场面骇人。
白袍抬头冷笑:“你就是沈瑾吧?我当是什么红颜祸水,敢情也不过如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