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柳一开始还有些放不开,但过了几分钟发现众人都被一桌好菜吸引,渐渐也放松下来。
吃饭的圆桌没有旋转台,当他习惯性地打量四周顿时发现布菜的用心。
男孩面前的是钙质和动物蛋白、鲜榨果汁,给大块头准备的则是整块的浇汁牛肉,肉的内部结构被敲打得相当松散,这样一来入味易熟。
自己面前的则是减油少盐的四味小菜,一碗蒸南瓜,半碗蔬菜粥,很适合他急需休养的肠胃。
千柳垂下头一口接一口吃着,虽然速度不快,但非常认真。
这是他人生中头一次踏上欧洲大陆,在这里没有人知道他的过去,她只凭买下他时的短短几分钟就看出了他的窘困,光是这份眼力便常人难及。
可惜,她没打算留下他,不然他非常愿意为她卖命。
……反正,这条烂命一文不值。
“合你的口味吗?”桌对面响起女人清脆悦耳的嗓音。
千柳放下粥碗:“沈小姐,感谢您的招待,我……”
啪的一声,手背被塑料尺拍了一下,声音特响但一点也不疼。
曲盈瞪人2.0模式:“干妈问什么你就说什么,别整没用的。你知道我干妈之前为什么不让你说话吗?因为你们这种家伙在非人的环境里呆得太久了,脑浆跟豆腐渣没什么区别,以为这个世界上无论到了哪儿都得遵循地洞里的生存法则。
被人拖出地洞你也找不到自己的人生定位,不是想着‘刀山火海替你下’就是准备‘下辈子当牛做马去报答’,真的不用哈~你把你的小心心好好放回你的小肚子里!
我干妈帮过的人多去了,要是个个都以身相许,我现在兄弟姐妹能绕地球三周半!”
男孩的话宛如一把巨锤将千柳头脑敲得嗡嗡作响,他在来的路上确实有这样的念头。
他的身体乃至灵魂都肮脏不堪,唯有这条命本身勉强能拿出来报答她。
见状,沈瑾放下筷子:“救你,我有自己的目的,你无需将我想得多么伟大。”
深吸一口气,千柳点点头:“沈小姐想知道什么?”
“很多,你需要体力,我也需要捋清思路,吃完这顿饭再聊不迟。”
沈瑾看出他的犹豫,轻声道:“我没有赶你走的意思,之前可能有些误会,你想留下就留下,不过这里不是我的地盘,我也只是暂住,稍后我把这边的事情处理完准备回国。你愿意……”
“我愿意!”千柳用力点头:“沈小姐,我想和你走!去哪里都好!哪怕是地狱!”
恩斯坦撇嘴,他是苍蝇嘛这么粘人?
沈瑾歪着头,思索片刻随即将自己的蔬菜汁递给他:“喝光。”
男人立刻仰头而尽,之后亮着眼睛看向她。
“在我的家乡有歃血为盟的说法,结义的人要用同一把刀割破手心,将血滴落在同一杯酒里,然后一人一口将它喝光。我很讨厌血,但该有的仪式还得有,我们用蔬菜汁代替。”
沈瑾正色道:“从现在开始你是我弟弟,你打算找回过去还是重新开始一段截然不同的人生,由你自己做主。”
四目相对,男人眼眶微红:“……我可以去你家?”
“当然,不过你最好先记住平面图,不然容易迷路。”
“住在你隔壁的房间?”
“可以,套房有一百五十平,只要你愿意收拾。”
“经常见到你?”
“每天,除了我解决个人问题的时候,随时。”
恩斯坦差点把手上的银叉捏断,这特么是什么问题?!哪个成年弟弟一天到晚缠着姐姐的?
曲盈眼珠转了转,干妈这是打算养个面首?
沈瑾笑盈盈地看着青年:“你提了这么多要求,我提一个行吗?”
青年猛点头,沈瑾眯起眼睛:“进了我沈家的大门就得随我姓,你从今天起就叫沈傲雪,傲立霜雪的傲雪,怎么样?”
曲盈:……纳尼?!改名不是他一个人的专利吗?干妈是不是忘了他这个小宝贝了?
“谢谢姐。”沈傲雪十分上道。
沈瑾笑到:“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海伦家族的下任族长恩斯坦·海伦,那是我……”
曲盈抢道:“我叫沈随心,字曲盈,号蛐蛐~是沈家小少爷!”
沈傲雪的身体急需治疗,第二天中午便乘坐维克多的私人飞机直飞帝华,临行前他将厚厚一摞资料交给沈瑾,东西是他通宵整理出来的。
恩斯坦看着飞机拉升越飞越远,终于找到机会可以一吐胸中不解:“沈,为什么是他?”
“在帝华曾经有过一个武术世家以手长拳快闻名,开宗立派的高手名叫杜一,当时人尊其为猿揉道人,六十年前整个杜家一夜之间失踪,没有人知道他们去向何方。”
沈瑾眯起眼睛:“千柳手上打了石膏吊在胸前,另一只手常常扶着受伤的那只,所以你没有发现他的反常——但我是学艺术的,闭着眼睛也能画出人体结构。他的手放下来,绝对双手过膝,我怀疑他就是失踪的杜家后裔!”
恩斯坦张了半天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觉得相当不可思议。
顾涼小大人般幽幽道:“杜家和晋家联姻超过七代人,失踪刚巧在晋家被灭门前后。”
曲盈抿唇:“他身上有些陈旧伤很像是搏击造成的,但他的反应很迟缓,就像掉进浆糊里。”
沈瑾唇线微弯:“但有趣的是,貌不惊人的他在全世界的监控里都找不到踪影,他的资料被人刻意删除了。我想知道他是谁,他从哪里来——不过眼下,他提供的资料正好解开我们的谜题!”
恩斯坦立即瞪大眼睛:“PA找到了?!它在哪儿!”
“总部在M国,但防火墙级别太高,我暂时还没有办法不留痕迹地入侵,不过它的三个分部都在欧洲,最近的距离咱们直线距离700米。”曲盈磨着牙,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是不假,但他和顾涼联手都没能安全破解,难道真的要回头去找君印?
恩斯坦挠头,问题越来越难了?
“现在我们能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