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聖点点头：“你说的对。”
他解开衬衫纽扣，露出羊脂般光滑的皮肤，沈瑾眯起眼睛，光是这块硅胶技术就比秦家费尽心思研究了几十年的胶囊面具逼真得多，难怪那些打着陶家人旗号的机械人从没被看出破绽。
他的动作很慢，但没有一丝凝滞迟钝，看上去与真正的人类没有任何区别。
沈瑾曾经在AR成像中看到过陆麒宇，即便用大数据堆砌的形象再真实也无法完全脱离虚拟感，当初她甫一见到‘儿子’时激动得不能自已是因为太过伤心，后来能走出来很大程度也是因为从一开始她就没有陷进去，她知道那些都是假的。
但陶聖完全不同，她无法想象几十年前究竟是谁设计出‘圣者’这样完美的程序，而且迄今为止陆氏科技也没能完整分析出陶聖皮肤的确切成分，将它安置在荒岛上也是万般无奈的选择。
陆天麟担心一旦将它关押在能接触到人的地方，它会用缜密的逻辑说服他人为它所用，跨界女皇的强大催眠术事实上就是一种以超级算法为核心的话术，顾乐菱和君太白已经能模拟出相当接近的程序，但在研发到中途时被紧急叫停。
有些领域只要越过了那条模糊的边界就会成为人为的灾难。
陶聖撕开了胸前的假皮，一层又一层，假皮的内部纹理与人皮一致，就连厚度也非常接近，只是缺少毛孔和汗毛，但却有着大小各异的痣。
机体内部的机械结构与人体骨骼相同，它按下心脏部位开关，翻盖向一旁掀起，露出里面两条细长的芯片，翻盖的内侧则显示着机体残存的电量已不足1‰。
“红色是‘圣者’的原始程序，‘蓝色’是我根据多年来的经历制定的补充程序，两个只能拿走一个，没有芯片会启动自爆。”
陶聖打开腹腔的钢板，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线路，略显无奈地说道：“如果你能先拆除它，我断电后你就能拿到另一块芯片。”
陶聖的供电系统非常特别，它有一个防外充的加密装置，这就是为什么四年来他们始终无法攻破它核心程序的原因。
“哪块都行，你随便选一块扔在地上。”沈瑾按了按虎口，带着几丝意味不明的笑意打量他。
陶聖做了那么多铺垫，苦苦熬了几年就是为了最后这一刻的到来，可他却没想到沈瑾竟然无动于衷。
为什么会这样？
当年陶家人不是对高科技最感兴趣吗？
而且，沈瑾明明也在他的谋划下遇到了迪安·巴蒂斯，她对赛车的热爱丝毫不亚于设计！
“为难的话就不必动手了，毕竟你留着它们说不定哪天能遇到赏识你的人，再掀波澜。”
沈瑾意有所指，厉幕白完全不懂。
陶聖攥紧了拳，沉声道：“你是怎么发现的？”
他的目的就是引她动手研究他的内部结构，再用高压电瞬间将她击毙！
沈瑾叹了口气：“耗电量不对，电能只是障眼法，你真正的能量来源是那块陨石。”
陶聖怒不可遏，瞬间抬手猛地向沈瑾抓去，变故来得太快厉幕白近在咫尺却来不及反应，等到他惊叫着扑向陶聖时，前者身上却突然迸溅出几道电火花，所有的动作都停在中途，然后沉重地向后倒去。
“怎、么可…能……没人能抵挡住这样的力量，你为什么不怕…高压……电？”
陶聖的声音终于恢复成了常见的机械人僵硬的电子声，它的机械心脏黑糊一片，核心程序受到严重摧毁，蓝色的芯片受损超过一半。
它再也无法维持人类的模样，目光僵直地瞪着沈瑾，但它无法计数的不甘再也无法通过复杂的眼神展现出来，丰沛的情绪一旦失去计算程序的支持，只能沦为无法输出的一组组数据。
“我当然怕啊，但是你觉得陆天麟真的会让我在毫无保护的情况下接触你吗？”
早在四年前曲盈等人就将反触电击装置安装在陶聖身上，生物胶制品在不激活的状态下除非它把皮肤整个拆下来一寸寸的检查，否则根本没办法发现。
并且受到跨界女皇的启发，曲盈将启动程序设计成只有当陶聖自行毁坏假皮时才会触发，果然今天派上用场。
瞬间释放的高压电被一点不露地反向送入陶聖体内，陨石核心不怕电，但它的其他身体部件却都是地球上的材料。
厉幕白听完沈瑾的解释深以为然：“自作自受，十万伏特什么电路也扛不住啊！”
沈瑾拉着他退后，她觉得陶聖身上根本不存在自爆程序，不过还是小心为妙。
“‘圣者’最大的特色就是强大的学习能力，但编写程序的人忘了最关键的一点，人类最重要的本能是反思，不会再同一个坑里跌倒两次。”
沈瑾垂眸：“从我得知跨界女皇和陶逸然是两个人之后，我就一直在想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我现在掌握的技能都是你们设计好的？一步步引入歧途，这样才能确保万无一失，就算不在黑城堡里中计，也会在黑市交易中沦落。
你想不通你做错了什么，其实我想说你什么也没错，但世上本就不存在‘完美’，怎么可能那么刚刚好，每一次我都能死里逃生？你的算无遗策本身就是最大的破绽。”
陶聖无法接受这样的失败，疯狂的复盘几十年来的每一步需要疯狂运算，直接导致了温度飙高，而它身上唯一一块需要供电才能运转的芯片掌管着曾经对于它来说最可有可无的温控系统。
沈瑾拉着厉幕白又往后退了几步，几分钟后电火花突然窜起半米高，随即熊熊大火将机械人吞没，大火整整燃烧了近两个小时才渐渐熄灭。
厉幕白后怕至极，陶聖体内藏着不少燃料，要是刚刚沈瑾被电晕，后果不堪设想。
直到几小时后那一堆废铁渐渐冷却，沈瑾才靠近它。
红色的芯片并未损坏分毫，沈瑾将它带回去交给陆天麟。
除了他，她不知道自己还能相信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