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盈取下耳机,揉了揉被夹红的耳根。
一切顺利,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被许荛吸引之时,他入侵了拍卖行的内部系统,拷贝出全部文件,君訾也诱拐了纵火者。
“猴哥,如果当真像许老头说的那样,晋家卷土重来,你打算怎么办?”
当面打砸这种手段只能用一次,以后对方有所防备,说不定许荛和齐岚连大门都进不去。
几十年前,晋家曾在帝华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通常造假的行家目光放在古董上‘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晋家不同,专攻玉石。
以往翡翠造假无外乎酸洗注胶、镀膜提色和垫底填色,晋家却另辟蹊径,制造出大批以假乱真的极品,和被摔的玉环一样,世间罕有,即便有人提出异议,也没人能找到破绽。
当年帝华玉石界遭受重创,沉寂近十年市场才慢慢回暖。
曲盈破解了最后一道加密,交易地址后面猩红的缩写:JS
当年晋家自诩永不陨落,将姓氏放在太阳前作为家族的缩写。
沈如意面色微沉:“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厉家大门外,沈瑾看着毕老上车心情轻松了一些。
然后在管家微笑着注视下,老老实实回到房间。
不想有人正在房间里等她!
迪安坐在轮椅上,胡子拉碴很是憔悴:“对不起,把你卷进这个肮脏的地方。”
“不关你的事,是我的一点私事。”
“Echo,我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你能原谅我吗?”
直到此刻,迪安才意识到面前弱不禁风的女人,对他而言是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她拥有着他不敢奢望的品质,真诚。
在她面前他那点龌龊的小心思无所遁形。
“是非对错,要看站在谁的立场去说。”
沈瑾平静地注视他:“你只是做了你想做的事。”
他们不是真正的恋人,最多只能算作搭档,总不能指望他会为了她肝脑涂地。
从踏上私人飞机一刻起,她便做好了逢场作戏的打算,饰演一对恩爱假偶——用已婚已育做幌子,换取不被责难的自由。
迪安惭愧地低下头,当得知她被厉家带走时,他六神无主,竟然打电话给陆天麟让他来救人。
明知道她被陆天麟所伤,最脆弱的时候选择了他是对他的信任,他却把她推向仇人的怀抱。
他甚至不敢问出那句话,她还会和他结婚吗?
迪安走后,沈瑾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座机电话响起来:“沈小姐,楼下有您的访客。”
沈瑾一个激灵从床上爬起,什么人竟然敢找到厉家来?!
惊疑不定地下楼,男人修长的身影如同出鞘的利剑带着阵阵冷气,没来由的让她心虚。
发现她的瞬间,陆天麟大步上楼,将她禁锢在胸膛与墙壁中间,野兽般在她颈间留下齿痕。
“看来你在这里过得很不错,是我多虑了。”
喑哑得异乎寻常,毫不掩饰的怒意,熟悉到无数次在梦中千回百转,让她瞬间重回梦魇。
陆天麟恨不得立刻把人抓回去,用手臂粗的锁链把她锁上,让她永远走不出他的领域。
“我没有。”
手指紧紧地攥住衣摆,可是指尖的汗怎么也蹭不干净。
熟悉的恐惧感向她笼罩过来,头脑微微晕眩。
情况不对!她抖得很厉害,陆天麟一把抱起她,踹开一间客房将人放在床上。
“别走!”手紧紧地攥住他的衣角。
“我不会走,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男人紧贴着她躺下,沈瑾闭上眼睛恨透了自己的软弱,却本能地向他索取温暖。
许琰向她扑来时,心跳的频率没有任何变化;目睹晋言行凶时,她不但心如止水,甚至还能以更加决绝的手法以牙还牙……这些年,她以为早已百毒不侵。
可当她见到他的瞬间,那些蛰伏的情绪就像反复播放的旧唱片,遏制呼吸,让她动弹不得!
他的出现无时不刻不在提醒她,她曾经做了五年陆夫人的事实!
她根本不可能用平常心面对他,她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
一口咬在男人肩膀,直到尝到一丝腥甜。
沈瑾狼狈地松口:“对不起,我紧张过头了。”
“你确定是紧张,不是兴奋?”揶揄的语气让她如坐针毡。
“说谎的孩子鼻子会变长,承认吧——你对我还有感觉!”
猛地推开他,脸颊发烫,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对你当然有感觉,但不是你想的那种!”
“陆天麟,我讨厌你!全世界最讨厌的就是你!就算地球毁灭,全宇宙只剩下一个男人,我也不会跟你在一起!我受够了!”
终于说出来了,这才是真正的她,他从来都不知道的她,就像月球背面阴影笼罩。
“继续。”
男人好整以暇,背靠床头,目光温软没有一点攻击性。
一时间那些在她脑海里疯狂运转的犀利言辞突然没了出路。
“把你想说的话都说出来,骂不过瘾,就动手。”
摸出一把瑞士军刀轻轻放在她手中,陆天麟慢条斯理脱下西装外套,扔在地上。
她的手指有它自己的思想,摩挲上男人黑色的衬衫领口。
第一粒、第二粒……纽扣一粒粒解开,露出男人紧实的腰身。
以及,几道崭新的疤痕,从腋窝一路延伸向下。
军刀掉在床下,沈瑾惊惶地抚上那些疤痕,一开始只是小声嘀咕,渐渐歇斯底里。
“是我?是不是我?我害你受伤了!”
“你不应该去救我,错了……全错了!”
“开始了,老大!注意她的表情,再等一会儿,等她表露出伤害自我的倾向时,阻止她。”
内置耳机里,传来方乾的提示。
陆天麟紧紧地盯着她的神情,赶向E国的路上他和方乾取得联系。
方乾告诉他,沈瑾接连遭受坠崖、绑架后精神紧绷接近崩溃的临界值,在这样的情况下任何一点刺激都会引起山呼海啸般的震动。
正常情况下人会在受到强烈刺激后,依次经历惊叫、否认、侵入、修正四个过程,但她经历过太多修正失败,可能丧失了自我调节的部分功能。
“还疼不疼?”眼泪凉得可怕,一只小手颤颤巍巍摸上他的伤疤。
‘否认’的过程终止。
“老大别动!她的心理医生说她有很强的攻击性,不要刺激她!”
陆天麟果断取下耳机,也许从一开始他就走错了方向,她不是他的病人,她是他的爱人。
她的病因不是曾经受到的伤害,而是他亏欠她太多本该属于她的爱。
“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