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文言乃市井出身善于察言观色,他见韩旷只是满脸沉重却没理会杨涟的样子再结合昨日早朝中杨涟言语冲撞皇上的举动便大概猜到了韩旷内心所想。
不过杨涟虽然有些急功近利但身居高位为人却是清白坦荡,这点倒是让汪文言非常欣赏。
汪文言也把烟头掐灭沉声说道:“大洪少安毋躁,此事元辅自有应对,不过我看来,此时一动不如一静。”
杨涟听闻此言死得吹胡子瞪眼的,他大声呵斥道:“文言你是何意?难道眼睁睁看着锦衣卫和东厂的爪牙随意的拘捕大明的官员?此时袖手旁观那我们和帮凶又何区别!”
此时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左光斗却拿出了一份报纸然后说道:“大洪,文言说的不错,此时我们确实应该静观其变,你先看看报纸上的这篇报道。”
说着左光斗便将报纸递到杨涟的身前。哪知杨涟却一把推开左光斗的手怒喝道:“我不看这些成天只知蛊惑人心的东西!这阉狗魏忠贤胆敢明目张胆的四处抓捕大明官员,定是他蒙蔽了圣听!我与魏狗誓不两立!”
左光斗悻悻然的收回了手,此时的情形杨涟怎么看不透啊!当下东厂和锦衣卫虽来势汹汹抓走了不少东林党官员,但如果仔细琢磨便能看出这些被抓的官员大多都是江南豪族以及晋商徽商等大家族子弟。虽然这些人平时坐而论道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但暗地里到底做了什么勾当天晓得!
如果此时冒然出手才真是重了魏忠贤的奸计,魏忠贤现在就是希望他们这些头头脑脑赶紧跳出来然后一网打尽!至于罪名?现在躺在昭狱里的那些人只要一被用刑,恐怕到时后连说他们爹私通建奴的罪状都会乖乖的签字画押,更别说“供出”杨涟些许贪污受贿的罪状了,那个时候主动站出来就成了想以权压人主动包庇这些罪犯,这才是黄泥巴掉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这其中的道理杨涟又何尝不了解,可东林党经过几十年的发展才好不容易抓住机会在“移宮”中力挽狂澜,后来又抓住机会极力打压齐楚浙三党这才有了今日的气候。如果放任魏忠贤肆意抓捕东林党成员,那明日的东林党便会成为今日的齐楚浙党,从而彻底丧失在朝廷中的话语权,那他的政治抱负也将终止于此了!
看到其他几人都是默不作声杨涟满脸失望的站立起身然后拱手傲然的说道:“当日移宮老夫能力挽狂澜,今日老夫同样不会轻言放弃,道不同,不相为谋,老夫不愿苟延残喘的当一只丧家之犬!”
说罢杨涟一甩袖子愤然离去。
汪文言嬉笑一声:“怎么还骂我们是狗了!”
锦衣卫昭狱里此时是一派繁忙的景象,偌大的监狱里此时已经装得七七八八了,而锦衣卫番子们则忙碌的从仓库里搬出各种锈迹斑斑的刑具以便待会可以好好的招待一番这里的客人。
张光前是吏部员外郎,但他还有个身份那便是万历朝首辅张四维之孙。由于身份特殊他当然也受到特殊对待:一个人待在一间小牢房里享受单间待遇,只不过这单间的配套设施实在有些欠缺,牢房里除了铺在地上散发着恶臭的灰黑色的稻草外里面竟然连个撒尿的破木桶都没有摆放,被抓紧监狱多时的张员外郎此时正耳观鼻鼻观心强忍着浓浓的尿意准备再多憋一憋,因为按照常理来讲说不得待会就会有人来捞自己出去。
就在此时从诏狱外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都给老子看好点,要是出了岔子老子把你们的蛋通通捏碎!”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锦衣卫指挥使骆思恭,他右手抚着绣春刀左手捏着一支特供香烟正志得气满大步流星的朝着牢房深处走来。
当走到张光前的牢房前时骆思恭定住了脚,心说这姓魏的这次真的豁出去了他娘的连这家伙都敢抓进来。不过骆思恭可不想惹得一身骚,他稍一驻足便朝着其他牢房走去,因为此行他有自己的目的。
反观东厂内此时灯火通明,众档头正分坐两列看着坐在首座的魏忠贤等候他的进一步指示。
魏忠贤阴沉着脸问道:“那些人还没有动静吗?”
袁文杰站立起身回答道:“厂公,据探子回报他们正在韩旷府上,不过杨涟率先走了出去,看他的样子好像挺生气的。”
“哦?”魏忠贤心里一动:杨涟这老东西最为可恶但脾气也是最冲,从他下手倒是不错的选择。不过可惜啊,杨涟只是个冲锋陷阵的角色,要是把汪文言的把柄逮住才是最好,这狗东西最为狡猾堪称东林党的智囊。
既然敌不动魏忠贤就准备先动一动,他倒要看看这帮人到底能抗到何时!
魏忠贤于是吩咐下去替那些住在昭狱里的“贵客”们好好松松骨,要把他们干过的坏事彻底抖出来,如果能攀咬出几个人出来那就是最好不过了!
在座的众档头都是冤狱高手,而且他们还在长期折磨人的操练中总结出并掌握了一整套完善而又有效的折磨人的手段。此时昭狱里的好几十人恰好给了他们又一次理论结合实践的机会,所以当下众档头纷纷请缨想接下这等美差。
魏忠贤哪管这么多,既然要撬开这些人的嘴巴那就得用手段,他这帮手下的手段他可是看见过的。绝对会让受刑的人后悔来到这世上走一遭!
“去办,都去吧,不过可千万别忘了正事!”
“厂公放心,我们哥几个保证帮这群群养尊处优的官老爷把小时候遗尿的事情都仔仔细细的回想起来!”
魏忠贤闻甚是觉得有趣当下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夜里子时正是天色最黑的时候,不过昭狱里面却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里面的皮鞭声刑具声此起彼伏,各种哀嚎的惨叫声声响彻屋内。
二档头刘思齐此时手里正拿着一根竹签使劲的往一个官员的指甲缝里敲了进去,只听那人发出一声惨绝人寰的哀嚎便直接痛晕了过去。
“想装死?没那么容易!快拿盆水来给我泼醒他!”说着一个番子便把一盆已经冰冷的洗脚水劈头盖脸的给那个官员泼了上去,那人顿时打了个冷颤,脸色煞白口中喃喃自语道:“刑不上…大夫…你们…你们要遭天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