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练武?”唐嬴惊讶地问道。
听完了唐玉歌的叙述,唐嬴着实有些纳闷。
都在蕴生灵海了,不去修仙,来练武?这不是弃美玉而求顽石吗?
唐嬴抬起手,倒转扫帚,将扫帚的柄对准顾燕的身体各处轻轻拍打了几下,点了点头,带着疑惑地目光看着顾燕,道:“根骨倒是不错,可是你身体里已经在蕴生灵海了,这表示你的身体里已经无法储存寻常的内功真气,练武,实在没什么前途。”
顾燕忙道:“我并不奢想求什么武学至道,只学些保命的功夫,够用就好。”
唐嬴脸色霎时变得阴沉无比,冷哼一声道:“要保命,不索性去修炼仙法来得够用?学什么武功?反正无论用不用功,也不过被人辱成一介武夫罢了。”
顾燕觉得非常尴尬,本想着措辞已是十分小心,谁知开口就踩到了这前辈的底线。
唐玉歌一看情况有些不大对劲,忙打圆场,扯住唐嬴仅有的一只手,娇声道:“嬴叔叔,他什么都不知道,自然是想到什么说什么,你就别置这种无端的气了。再说,如今唐门,还在练武的,除了你也没几人了,收个诚心学武的传人,不好吗?”
“我(他)也不怎么诚心吧?”顾燕和唐嬴两人想到。
禁不住小妮子撒娇,另一方面,唐嬴转念一想,扫了这么多年的地,除了唐玉歌都没什么人来过问,收个徒弟解解闷,也无甚损失,便点头答应。
“你想学什么?”唐嬴问道。
顾燕张嘴,竟忽然发现自己有什么想学的,都说不出来。
“您......能教些什么?”他憋了半天,终于憋出一句话来。
“教什么?”这回换唐嬴惊讶地看着顾燕,随即哈哈大笑道:“刀剑斧钺、枪棍钩鞭还是拳脚指掌,我都懂些,虽是多而不精,但教教你,还是够用的。”他刻意把“够用”两个字咬得重了些,听得顾燕尴尬地笑了笑。
顾燕想起了广寒,这玩意自从上次一战后,无论自己再怎么唤它都没了反应,原本他还想着剑里或许会有什么可发掘的东西,毕竟出手就是这么厉害的一个阵图,说它没些什么其它的秘密,顾燕是不信的。
他甚至还试着割破手指,把血滴到剑上,再看它的反应,可没想到,它还是无所响应,对自己的鲜血也不感兴趣了。
这场景,混似拿肉包子引狗,狗连闻都不闻就走开了一样。
思及此处,顾燕不由得露出几分无奈,向唐嬴道:“可有剑法?”
唐嬴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有,跟我来。”
唐玉歌拍拍顾燕的肩,捏起拳头,做了个加油的手势。顾燕点点头。
书房里的洁净程度显然就比不上其他房间,那书架上一册册的书卷的确看得人眼花缭乱,更别说有一大部分还是未曾誊抄过竹简孤本,换作谁看见了,都会把打扫的欲望生生地压下去。
当然,地面和墙面还算是比较干净的。
唐嬴把顾燕带到一个比较古旧的书架前,其上有一半是古朴的竹简本,用手轻轻一扇就粉尘飞扬,险些给顾燕呛出喷嚏来。
“长剑、短剑、硬剑、软剑、无锋剑、单刃剑,应有尽有。随便看吧,哎,不过,只准拿一本啊,贪多嚼不烂,多了你也练不了。对了,你的佩剑是什么?”
顾燕刚想说出广寒的名字来,忽然想起眼前的前辈以前就被广寒伤过,说不定,这条手臂都是被广寒削下的,于是生生地把嘴边的话咽了下去,摇了摇头,支吾着道:“我没有佩剑。”
“没有佩剑?”唐嬴仿佛看个怪物一样看着他:“连佩剑都没有,练甚的剑法?”他呵呵地笑道:“难不成你年纪轻轻,就到了一定境界,能以指代剑了?”
顾燕不知怎么接他的玩笑,只好跟着抱歉地笑笑,道:“不知正武堂可有练习用的剑,且借我一柄使使?”
“这话说的,正武堂要是连兵器都没有,还叫什么正武堂,待会儿领你去挑一柄就是了。”
“多谢。”顾燕转过头,看了看书架上的各路剑诀心法,一样样的看过去。
一路看下来,顾燕还是忍不住赞叹唐门这百年宗门的底蕴,即便是已经荒废了几十年的正武堂,其库藏的质量依旧是那么惊人,单是剑法这一块,就几乎涵盖了所有领域的至高绝艺,每一套剑法都有其独特的奥妙。平常人一旦开始练习,则一生受益无穷,哪还有心思去学其它的?
看了半天,他终于选定了一套《天衣九诀》,无甚原因,文笔最好,写得直白易懂罢了。
看见他选的剑法,唐嬴的脸色稍稍变了变,但随即恢复正常。
“选好了,就这个?”唐嬴问道。
“嗯,就这……哎呦”顾燕刚回应,手肘不慎碰到了一旁的书架,哗啦啦掉下来五六册书,他把手里的《天衣九诀》放下,拾起掉落的书重新归位。
当把书放回架上的时候,他注意到了一本将落未落的书。
那几乎不能算是一本书,封线凌乱地散开,书页散乱地堆在一起,叠成厚厚的一本,若非书封还算完整,都让人怀疑,这些书页是否是同一册书里的。
顾燕小心翼翼地拿出来看了一下:《登阳策》。
这名字不像是剑法,他心想着,一手捧着书,一手翻开看,这一看,他的目光就再也无法离开。
书的扉页写着一句八字口诀“道生无形,大化潜心”。
字体娟秀,令见者心旷神怡。
最后,唐嬴还是把那本散了页的《登阳策》也给了他。
“这本册子里虽然也有剑诀,可看着总不像武功,反正我是一式都没练成过,本来就是当年莫名其妙地出现的,也不算唐门的东西,你要看就拿去吧。”
顾燕虽是很惊喜能找到这么个宝贝,但表面上仍然要做出一副平淡的神情,否则,要是露出如获至宝的样子,难保唐门还会不会愿意借这书给自己。
不过,这也是令他奇怪的事,这《登阳策》开篇就是先天阵诀的启阵口诀,连他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子都能理解,甚至还能似是而非、像模像样地布一个出来,唐门竟没一个识宝?
他扬了扬眉,不管如何,这总是给他这番机缘提供了机会。
他告别唐玉歌,回到自己的厢房,谨慎地锁上房门,把《天衣九诀》和借来的剑随手往桌上一放,往床上一钻,就要开始研究那本极有可能和自己往昔记忆或者广寒有关的《登阳策》。可是当他翻开看了几页后才发现,这书页尽是打乱的,前一页还是调气运息的法子,后一页就成了道术秘诀,再后一页,竟成了数术解算,看得他一时有些头大。
“只能先下手慢慢整理,整清楚了再看了。”他自语道。
他下床走到窗边,看了看窗外天色尚早,便拿起广寒和那本剑诀走出了门。
至于那柄借来的剑,据说也有名字,叫“不器”,什么意思他也没多问,只听唐嬴说,是什么君子之剑。
他心里不禁哂笑,自己这副样子,有半块骨头像个君子,都算奇迹。但试了十几柄剑,到还是这柄不器最合手。
君子剑果然不是虚名,还是挺会迎合执剑人的手的。
他找了个还算宽敞,也人迹罕至的小庭院,翻开《天衣九诀》,找着其中一招一式,练了起来。
这剑诀虽然写得直白好懂,却着实不好练,招式间的衔接仿佛隔了条楚河汉界似的,颇不自然,他练了一个多时辰,好几次都险些被自己的剑锋刮到。
“咦?这是《天衣九诀》?现今唐门,还有这么年轻的学武弟子吗?”一个不算苍老,但带着明显西域口音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顾燕停下招式,转头看去,只见一个身材矮小、须眉皆白的老者用好奇的眼光打量着他。
那老人身上穿着件蜀锦做的长袍,颇有些气度,一双碧眼骨碌碌地转着,闪着些不知名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