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三天，顾燕也没有见到那求亲的队伍里哪怕一人，而自那天后，广寒又很煞风景地安静了下了，再无任何动静。顾燕简直就像全身瘙痒却不知何处是源一样难受。
记命向顾燕坦诚了自己过往的黑暗经历后，仍旧像个没事人一样，该干活干活，什么都没变，仿佛就当自己没有说过那些话一样，甚至跟顾燕还更熟络了不少。
兴许正是因为顾燕听过了她的这些事，还愿意留她在身边吧。
“二主人喊你过去。”记命袅袅婷婷地走进房间，放下手里午膳。
顾燕应了一声，就伸手去拿筷子。记命拍掉了他的手，把头向正堂点了点:“二主人等着你呢。”
顾燕看着桌上已经摆置好的四菜两汤，窗外难得一缕阳光透进屋子，照到桌上，碗碟上均冒着热气，看得人相当有食欲。
顾燕咽了口口水，为难地看着记命那张带着催促之意的俏脸，道:“我吃饭很快的，你还不知道么？”
记命道:“再快有比现在就去来得快吗？二主人就这么等着你，她也没吩咐我说让你用完膳再去。你若担心去的时间太长，饭菜凉了，我去膳房给你换新做的。”
顾燕苦着脸:“我练了一早上剑了，就不兴我填个肚子？”
记命捂着碗盖，不依不饶地偏过头，态度很坚决。
“唉！”顾燕放长声音大叹了一口气，缓缓地站起身。
顾燕一边走，一边郁闷着。
前段时间还“顾少侠”长“顾公子”短的，叫得那叫一个好听。这两天怎么“堕落”成这样了呢？连顿饭都得管得这么严了。
但转念一想，兴许这才是亲丫鬟？
顾燕不由得翻了个白眼。
……
才隔了没几天，唐凤奕整个人都憔悴了不少，脸上肉眼可见的疲倦。顾燕看见她的时候有些惊诧，要不是知道唐凤奕是个怎样稳重的人，顾燕都以为她绝食自废了。
“二当家，你脸色很差，非常差。”
“无妨，没什么大不了的。对了，你也住了这些日子了，有无考虑过，入我唐门？”
“我不姓唐。”
唐凤奕轻笑了一声，显然觉得他这句答非所问有些幼稚，但也毫不在意，解释道:“唐门若是只有本家弟子，我还犯得着亲自来留你？”
顾燕坐了下来，用手托着下巴，却刻意没有去看唐凤奕的神色。沉吟了半晌，还不知要怎么开口，唐凤奕先道:“别说些什么需要时间考虑之类的废话，我没有这个耐心陪你耗。”
顾燕抬起了头，看见唐凤奕仍旧微笑地看着他。
白住了这么久，也确实该表个态，他想着。
“我如果愿意留下，二当家，遣我做些什么？”顾燕提出了自己的问题，末了还补一句：“若要我像那些外姓弟子一样每日按部就班地修炼，我可不去，我宁愿一个人去外面流浪，生死不悔。”
“年纪轻轻地，别张口闭口就生死的，活着多舒坦。”唐凤奕啐了他一口，倒把顾燕说得一愣。
她像个亲昵的长辈似的望着顾燕，道：“若你愿入唐门，我予你两个选择。”
“哪两个？”
“跟随门主外出历练，或随我一同处理门中内务。”
顾燕睁大了眼睛，疑惑道：“我的修为只到灵寰，且我暂时没有修仙的想法。”
“我知道，我并不会勉强。”
“我的武功也就练成点皮毛，距离成为卸甲人还有四五个十万八千里。”
“我知道，也随你。”
“那你图我点什么？就这样让我跟着你们两位学习做事，怕是很多弟子都会眼红吧？”
“低阶弟子不愿做，给你待遇好些，由我兄妹二人亲自带你，又开始怀疑，你可真难伺候。”
“我......”顾燕被噎得说不出话，悻悻地道：“问问还不行嘛？”
唐凤奕得意地笑了笑，其意不言自明，在她面前，什么擒纵之道屁用不管，最终都归于两个字：矫情！
顾燕思虑再三，斟酌了一下言语，道：“非是我想拖延时间，只是，我想等门主归来，再决定留在谁的身边，更何况，门主会否愿意接纳我，还未可知呢。”
他说决定留在谁身边，而不是决定是否留下，答案已然明确，唐凤奕也不再多言，只笑着点头道：“好。”
正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喧闹声，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似乎是从大门一路传到正堂。
“什么屁话！爷难得讲一回理，反倒碰上了不讲理的主？唐门还有主事的没有？出来说话！”
声音浑厚，中气十足。
唐凤奕轻皱柳眉，道：“什么人？”
匆匆走来一个下人，急道：“二主人，门外来了一位少年，看着穿着平凡，不像是哪个世家或宗派的，肩上扛着一杆银枪，硬说是唐门所铸，要唐门帮忙修理。”
唐凤奕眯了眯眼：“这倒好笑，这些年来，不知道从唐门出去了多少武器法宝，若是人人有了问题都来闹，唐门岂不成了铁匠铺？”
下人回道：“老管家也是这么回的他，可那少年偏不听，硬是把阻拦的守卫挨个打了个遍，已经闯进来了。”
“一个人，就闯过了大门，来正堂找我理论？”
下人不敢接话。
顾燕知道唐凤奕有些生气了，唐门在如今的新武林时代，无疑是极有声望的大世家，一举一动在全天下眼里都不是无意义的，如今被一个不知名的少年冲破了家门，虽然事不大，也足够外人笑一阵子了。
想到这，他向唐凤奕开口道：“索性放他进来将话说开，再闹下去，无论结果如何，都对唐门无益。”
唐凤奕听了微微点头：“我知道。”
下人听在耳里，记在心里：“小的这就去。”
下人急退出门，唐凤奕向顾燕道笑：“老实说，你这一块大好材料，要是真放你跟着大哥出去历练，我还真有些舍不得。”
顾燕挑眉笑道：“你有个唐玉凌那样出息的侄子在手下，还嫌不够吗？”
唐凤奕摇摇头道:“玉凌从来只懂修炼，让他带着夜堂做些实打实的事务倒还不错，但要跟整个武林中形形色色的老江湖过招，可不只是有足够的道行武力就行的。”
她轻笑道：“论起人情世故，他就是个永远长不大的雏。”
顾燕觉得太对了，可又要忍着不笑出来，对他来讲有些难受。
当然，他马上就不用忍了，因为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就打断了他，接着“嗖”地一声，一件尖锐锋利如匕首般长短的物什直直地飞了进来，直冲唐凤奕的眉心！
唐凤奕神色不变，抬起玉手轻轻一夹，那物什稳稳当当地停在了她脑门前，再无半点冲力。
顾燕定睛一看，是一截银色的枪头，枪缨洁白如雪，细看之下枪头的周围有隐隐的气流波动，但马上又消失。
“可以啊，看来你是可以认真谈事的了？”
唐凤奕看着眼前身着粗布麻衣的清瘦少年，微微有些惊讶，她放下手里的枪头，轻轻抚摸其上的花纹。
这花纹倒是平平无奇，没什么特色，可那细微的一个“唐”字确实表明了这件利器的身份。
“少年人好修为，你的名字？”
“姓陆，当阳。”
“这银枪？”
“雪缨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