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去米城
如今整个上官家的人都围着小倩转，当然最殷切的还是上官沧海，毕竟小倩肚子里怀的是他的孩子。
上官家的下人们一看小倩的风头完全盖过了水灵，而且芊芊又是个那么古怪的小孩，就更不关心芊芊了，如果小倩生个儿子，那么这个孩子将来一定将会是上官家的继承人，而芊芊尽管丑，也终究是要嫁人的，所以眼前还是要巴结好小倩才对。
芊芊冷眼看着上官府的那些丑恶的嘴脸，十分不屑，但是并不想和他们计较，因为他们根本不配让她在意，又何必脏了自己的手呢？
这一年的冬天特别冷，也许每一年都是如此冷，只是忘记了从前有多冷而已，所以就以为现在才是最冷的。
水灵的屋子里生着的炭火很旺，她坐在炉边捧着一本全唐诗在聚精会神地看着，芊芊百无聊赖地望着烧得通红的炉子，突然从窗外看到上官沧海急匆匆地从窗前走过，连看都没看屋子里一眼。
他急着想看看小倩，不，是小倩肚子里的孩子。那个孩子似乎完全勾走了上官沧海的魂，隔几天便要请大夫来看看，不过一切还好，只是吃一些安胎药。
从前他对水灵虽然也是无微不至地照顾着，但也没有这样上心。水灵虽然看起来波澜不惊，但是她毕竟是个女人，如今深爱的丈夫的心完全在别的女人身上，怎让她不难过呢？但是她不能让自己像个怨妇似的整天满脸幽怨的表情，只是让自己放宽心，毕竟自己还有芊芊。
不过小倩并没有因此而对水灵不敬，仍然是恭恭敬敬的，每天都坚持来请一次安，这让水灵很过意不去。不过小倩每天能陪她说说话，心里也舒畅了不少。
那天小倩如往常一般来到水灵屋里，说话间突然问道：“姐姐，洁儿伺候的怎么样？您还满意吗？要是做的哪里不周到了，尽管责罚她就好了。”
水灵微微一笑，满意地点着头说：“难为妹妹想着，洁儿这丫头事事都想得很周全，有时竟比我还了解自己呢。”
小倩笑着说：“那就好。姐姐满意就好。”
水灵看着小倩隆起的小腹，心里有些酸涩，自己竟然不能为沧海生儿子，但还是抑制住内心的悲伤，轻轻问道：“明年初夏就要生了吧？孩子会动了么？”
小倩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如今还没什么动静，不过我还是能感觉他的存在。我现在才感受到做母亲的幸福。”
水灵竟然有些嫉妒她，虽然自己已经有了芊芊，但是却还是少了个儿子，如今却由小倩来帮她完成夙愿，真是有些讽刺呢。
俩人看到外面飘起了雪花，又扯了一些闲话，小倩正要起身告辞时，芊芊突然推门进来，衣服上沾满了雪花，冷风突然窜进温暖的屋子，她虽刚从外面回来，却一点也不觉得冷，粉嫩的脸上竟有几滴汗珠。
小倩微微一笑说：“芊芊回来了。那姐姐我就先回去了。”
芊芊冷笑道：“呦，我一回来，倩姨就要走，莫不是嫌弃我么？”
小倩淡淡一笑说：“怎么会呢。只是有些乏了，想回去歇着。”说完就推门离开了。
水灵有些不满地说：“芊芊，你怎么能那样跟姨娘说话呢？她好歹也是长辈。”
芊芊冷冷一笑，不想和母亲争辩，只是沉默着脱去披风，躺在床上闭目养神。水灵无奈地摇了摇头，“你这孩子真是越大越不懂事了。”
过年之前，上官沧海接了一个大单子，只是需要去米城谈生意，家里人本来是想让他推了，但是过年办年货也需要一大笔开销，虽然上官家并不缺这点钱，但是为了长久打算，他还是决定去了。
芊芊那天正在树林里练功，突然有人袭击她，她反应极为灵敏，迅速还击，却突然看到来人原来是莫清愁，她又惊又喜，赶忙住手，惊呼道：“师兄？你怎么会来。”
莫清愁依然一袭白色长衫，外面套着一件白色裘皮大衣，更显俊美风流，他淡淡地说：“是父亲吩咐我来的，你父亲不是要去米城做生意么？你也想方设法跟着。”
芊芊惊讶道：“什么？我也去？为什么？”
“如今那里厉鬼肆虐，我们要去降服几个，顺便让你见见世面。”莫清愁淡淡地说。
芊芊撇了撇嘴说：“嘁，说得我就好像是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似的。”
他戏谑地望着她问道：“难道不是吗？这次是为了让你历练历练，不然以后怎么继承魔鬼城的大业啊？”
他见芊芊不说话，突然从怀里掏出一个精美的盒子，递给她，“喏，这是给你的礼物。”
芊芊瞄了瞄那盒子，不明所以，好奇地问道：“什么东西啊？”
清愁不耐烦地说：“打开不就知道了吗？”
芊芊嘟起嘴不情愿地打开盒子，却见里面放着一张薄如蝉翼的近乎透明的东西，她更好奇了，拿起来研究半天，也猜不出来是什么，疑惑地望着清愁。
清愁好笑地看着她说：“这是给你做的人皮面具啊。”
芊芊突然很生气，赌气似的扔在洁白的雪上说：“哼，你们是不是都嫌我丑，还做什么人皮面具，想要遮住我本来面目，我是丑，那又怎么样？嫌我丑你们就不要看啊。大不了我蒙面纱就是了。”
清愁忙捡起自己用心血做成的面具，心疼地反复检查有没有哪里给破坏掉了，见完好无损时，松了一口气无奈地说：“我的小姑奶奶，我们怎么会嫌弃你呢。只是女孩子不是都想变美吗？难道漂亮不好吗？你为什么一定要以真面目示人呢？难道你不知道咱们最好不要让人看见咱们的真面目吗？而且这可是我耗费了半年的时间专门为你做的，你却这样对待，唉！让我好伤心啊。”
芊芊看着他故作伤心的样子，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但还是别着头，不肯要那张面具。
清愁只好讨好似的哄着她说：“好师妹，看在师兄这么辛苦的份上，你就可怜可怜我，收下吧，不然我回去也没办法像父母交代啊。”
芊芊看着他可怜兮兮的样子，笑着说：“那好吧。我就勉为其难地收下吧。”
清愁喜笑颜开地说：“好师妹，那我先帮你戴上试试，要是不合适，我再回去修改一下。”
他温柔地打开面具，轻轻放在芊芊的脸上，直到完全贴合她的肌肤，他才端着她的脸仔细端详着，看了许久，并没有发现瑕疵，才满意地轻抚着自己的下巴说：“太完美了，芊芊，你真的是太美了。哈哈。我简直就是个天才。”说着他满意地仔细看着自己的白皙修长的手指，仿佛他的手是世界上最好看的东西。
芊芊听到他的话，才慢慢张开眼睛，从怀中拿出一个镜子，她绝美的容颜浮现在镜子中，这是自己么？她用手抚摸着自己原本丑陋的左脸，竟然没有一丝瑕疵，这面具极为轻薄，完全和肌肤贴合，却又能遮住丑脸。自己的脸竟然变得这么好看，就连自己都要被迷住了。芊芊惊叹道：“师兄，果然是个天才。竟然能做出这么好的东西来。”她拿着镜子看着自己完美的脸，竟是怎么看也看不够。
莫清愁呆呆地看着芊芊美丽的脸，竟然忘记了自己绝世无双的手，几乎痴了，“芊芊，其实你是个美人痞子，只是可惜了。”
芊芊不在意他的话，只是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镜子中的那张脸赞叹着：“我竟然比母亲还要美了，以前我是想也不敢想的。上官家一直觉得我丢人，从来不敢让我在众人面前露脸，生怕吓坏他们。这下子我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
莫清愁摇着头说：“不行，如今你还不能戴这面具，你还是要以真面目示人。”
芊芊恍然道：“对，不然就把你们给暴露了。可是我要去米城，总不能这副鬼样子见人吧。”
莫清愁满意地点点头，似乎是称赞她的聪明，轻轻说道：“你这次去米城蒙上面纱吧，不过还是可以带上面具，以防万一。”
芊芊点了点头，问道：“去了米城，怎么联络？”
莫清愁给了她一只信鸽，说：“我们会提前达到那里，如果你到了，就写张纸条，让信鸽送过来。”
芊芊皱着眉头说：“我不会写字，看来又得让我爹帮忙了。”
莫清愁怜爱地轻轻抚摸着她的头说：“很快，我们就又可以想见了。”
芊芊看着天色不早了，问道：“师兄，你今天要住在这木屋吗？”
莫清愁摇着头说：“不了，还有事，我现在就要赶回去了。”
芊芊“哦”一声，依依不舍地说：“那好吧，米城见。”
莫清愁笑着说：“乖，快回去吧，你离开我再走。”
芊芊笑颜如花地望着他说：“师兄，再见。”她摆着手就要离开。
莫清愁突然想起什么，喊道：“哎，芊芊，等一下。”
芊芊停住脚步以为他还有事，问道“嗯？师兄，还有事吗？”
莫清愁说：“记得摘下面具。”
芊芊这才想起来，忙摘掉面具，放在盒子里，转身离开树林，回到上官府。莫清愁直到芊芊身影消失，才大步离去。
芊芊回到府内，问下人：“我爹回来了吗？”
那人回答说：“少爷刚回来，这会正在书房呢。”
芊芊快步走到书房，看到上官沧海正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便问道：“爹，今天没去倩姨屋里啊？”
上官沧海看到是芊芊，淡淡一笑说：“今儿特别想清静清静，你找我有事？”
芊芊撒娇道：“爹，看你说的，难道没事，我就不能找你了吗？”
上官沧海心底涌起父亲的柔情，宠溺地笑着说：“当然能了，只是你突然对我态度这么好，我还真有点不适应呢。”
芊芊笑着说：“看来我在爹的眼中就是个古怪的小孩，对谁都脾气很坏似的。”说着她走到上官沧海身边。
上官沧海抱起她放在自己的腿上说：“难道你不是吗？有时候我真不敢把你当成孩子看呢。自从知道你是他们收的徒弟后，我就更不敢轻视你了。”
芊芊微微一笑，扯开话题说：“爹，你不是要去米城谈生意么？什么时候动身呢？”
上官沧海惊讶道：“你怎么突然关心起我来了？”
芊芊神秘地一笑，讨好似的问道：“爹，你这次去能不能把我也带上啊？”
上官沧海歪着头看着她说：“嗯？你去干什么？”
芊芊缠着他的胳膊撒娇道：“你别管我干什么，自然是有事的，你就带上我嘛，好不好？我会乖乖的。”
上官沧海被她缠得没法子，只好答应了，毕竟这是芊芊第一次跟他这么亲近，也是第一次求他，而他怎么忍心拒绝呢？他真的亏欠她太多，就算是对她的补偿吧。
水灵得知芊芊要跟随上官沧海去米城，死活也不肯答应，芊芊都赌气不吃饭了，水灵还是不心软。就连小倩都帮忙来说情，“姐姐，这孩子第一次做一件自己想做的事，你就应了吧。”
芊芊却一点也不领她的情，总感觉她哪里不对劲，眼中闪烁着某些让人不安的东西。也许她想趁自己离开家里，对母亲做什么手脚也不一定。那我可不能如了她的愿，但是自己又必须去，那么只有说服母亲也一同去了。
水灵见芊芊仍然躺在床上，有些不忍，声音虽然淡淡的，但还是掩饰不住关怀，“芊芊，起来吃点东西。”
芊芊一翻身，坐起来，眼中含着泪说：“娘，我真的好想去米城啊，我就是因为生的丑，长这么大哪里都没有去过，我好想去外面看看啊。”
水灵鼻子酸酸的，“谁说你丑了？娘是不放心你啊。”
芊芊吸了吸鼻子说：“我知道全家人都嫌弃我丑，不让我见人，生怕给上官家丢人。娘，只有你真心疼我爱我，我知道你关心我，可是我真的想去见见世面，娘，你要是真的不放心，要不咱们一起去吧。好不好？”
水灵迟疑地说：“这不好吧。我毕竟是个妇道人家，出去抛头露面的，不是给上官家丢脸吗？”
芊芊继续说服着她：“娘，你没听非哥哥讲过秋瑾的故事吗？人家也是女人还闹革命呢，你只是出去看看外面，又不是让你去谈生意。咱们只是去米城玩玩，听说那里可比咱们洛城大呢。而且还有好多洋玩意，咱们就只当是去见见世面，好不好嘛？”芊芊摇着水灵的胳膊央告着。
水灵已有些动心，但还是有些迟疑，“不知你父亲会不会同意？”
芊芊见她有些松动，忙自告奋勇道：“我去跟父亲说，他一定会答应咱们的。”
水灵看着芊芊调皮的样子，有些好笑，但还是正色道：“算了，还是我去跟你父亲说吧。”
芊芊靠在水灵身上说：“我就知道娘最疼我了，嘻嘻。”
水灵无奈地摇了摇头，心里在思索怎么开口跟沧海说。
晚上上官沧海要在水灵房里歇着，水灵想到那件事，心头就扑通扑通直跳，连饭都没吃几口就放下了。她看到芊芊不停地在使眼色，但她还是直到吃完饭，都没开口。芊芊重重叹了一口气。
上官沧海突然说：“灵儿，这次去米城，你也一起去吧。”
水灵欣喜若狂，激动得问道：“真的吗？我可以去吗？”
上官沧海微笑着说：“当然是真的了，因为我白天要去谈生意，让芊芊一个人在客栈，我也不放心，你去照顾她是最好不过了。”
水灵兴奋地笑着看到芊芊在拼命地挤眉弄眼地，她忍不住轻笑起来，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止住笑说：“我觉得应该给芊芊做顶带面纱的帽子，这样也方便上街。”
芊芊叹息着说：“还是娘想得周到，这样我也不怕吓着人了。”
上官沧海和水灵忙敏感地摆着手说：“我们没别的意思，只是……”他们“只是”了半天也不知该怎么说了。
芊芊反倒释然地笑道：“我是在逗你们呢。我从来不在乎别人看我的目光，但是我为了你们也要遮住自己啊。”
上官沧海和水灵讪讪地笑了笑，无奈地叹了口气。
芊芊回到自己的屋中，从那个精致的盒子中取出那张人皮面具来，轻轻贴到脸上，在镜子中仔细端详着这张绝美的容颜，虽有些柔弱却已有瓜子脸轮廓的面庞上眉目如画，粉唇秀鼻，乌黑的长发，端的就是一个小美人。如果自己的左脸如右脸一般美，长大后还不知如何倾倒众生呢。她欣赏完，才叹着气取下面具，躺回床上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