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带勒上衬衫，钢扣“咔嗒”一声相互咬合；手指拣起子弹，将它们一颗颗填入弹夹，再把弹夹塞到腰带上；在这全息数据流飞速闪动的灰蓝色房间里，一双幽绿的眼眸在阴影中悄然显现，那是一双有着竖着的瞳孔的义眼，它的主人刚刚披上了西装。
瘦削的脸上，“蛇眼”的薄嘴唇动了动，他皱着眉头，义眼看着手中那把MRAS公司新元19年生产的Solid试作型连发手枪——这一型号得名于它如同液体一般顺滑的射击手感，当然，还有它水银色的外观。
“蛇眼”舌头抵着上颚，他举起枪口，任由它冰冷的触感传到下巴上。几秒钟后，他把子弹穿过自己头颅的幻想抛之脑后，歪头轻蔑地笑了笑，晃开枪口，对右手边的手下吩咐道：“把刚才的监控调出来看看。”
戴着长条红光眼镜的鸡冠头抬起手，在数据流之中抓取了一小段，在半空中拖开，一个矩形画面不断扩散，最后，企业联盟的高塔之中每一个角落皆入眼底。
“他今天晚上一定会出现在这塔里，联合银行被抢劫，豪车被盗……”“蛇眼”看着画面上的企盟高塔，擦拭着他的配枪，“还有情报市场上面突然多出来的，对沃勒斯那些非法玩意儿的探查……它们都很隐秘，但并不能让人一点都看不出来。最后——”他拉取一段画面，“马上要圣诞节了。”
企盟塔门前，由四台豪华设备投影出的巨型圣诞树上，挂满了各式“大奖”的虚影。这棵圣诞树被拥挤的人群所围绕。每逢圣诞购物节前几天的夜晚，企业联盟便会推出类似这样的消费活动：在各大购物网站消费一定信用点之后，可以获得一定数量的抽奖次数，而这抽奖的奖品就在企盟高塔前的圣诞树上投影着，奖品内容涵盖从一根牙刷到一辆豪车、一套房，甚至有和虚拟偶像或者明星企业家共进晚餐的机会。虽然每个月都有购物节，但像这样盛大的购物活动一年也没几次。人们也总是热衷于聚集在这棵每天会刷新奖品的圣诞树下，去看看是谁几百块赚到了大奖，又是谁一掷千金换来一个智能尿壶。当然，除了这棵臃肿到了极致的圣诞树，还有其他的投影游车——
在人群各处，海蓝色的流光分别凝聚成九匹驯鹿，这些驯鹿在人们脚边跃起，它们飞到空中，越高，越大——九匹巨大的驯鹿在人们头顶上，踏着灵动的步伐，四处腾越——直到它们的脖子被套上缰绳，人们的视线随着驯鹿的回头而望去，看到一个活灵活现的圣诞老人憨笑着坐在雪橇上。
这个虚拟投影出来的老头由虚拟偶像亚里士迪扮演，由MARS公司提供技术支持及部分赞助。“他”一甩缰绳，驱使着他的驯鹿雪橇，在人群之上流星般驶过，从他雪橇上都大布袋里头不断掉出一个个礼品盒——虽然它们一碰到人们的手就会在几秒钟内消散，但接到礼品盒的人还是会在一秒钟后拿出终端机接收企业联盟送的小礼品。
突然，门口的人群散开，一辆无人驾驶的仿蝙蝠侠1966式磁悬浮车以最高时速冲向企盟塔，车载AI在胡言乱语：“所有文明、教化的人类，正在日渐倾向疯狂与自我毁灭，因为通过过度的思考，他们失去了与现实的接触，换句话说，我们正在将符号与现实世界相混淆……”
这辆车将高塔门前的吉祥物——可互动的虚拟投影——撞到了天上，方形的车头栽进墙上正放着新开发房产广告的荧屏——多么美好的新元20年理想住宅区！它仍在继续前进，车轮在绘着七天创世故事的大理石地板上碾过；AI喊着“现实是一个不能被语言解释的点”，驱动着这头钢铁野兽扑向防爆玻璃电梯——最后七零八碎，扬声器里传出无力的“我们……必须前进……”
“这……”鸡冠头咬牙切齿，“这就是你派了几个杀手去杀的家伙想出来的计划？”
“蛇眼”却已经怔在那儿了，三秒钟之后，他拿出终端机——“用上你们全部仿生人，别管什么用户隐私协议——vaffanculo！还想不想在华夏省混了？雇了我就听我的——对，再叫上那伙雇佣兵，还有MARS的维和战车。维序部？别管他们！”他的手指在屏幕上飞快操作着，“封锁全城！把这三个人给拦下来！”
做好了安排，“蛇眼”看向他的助手：“这是那个姓胡的给我们示威呢。他可不会蠢到大摇大摆地拿一辆偷来的车来个堂堂正正的进攻，恰恰相反，这代表着，他已经结束了他的犯罪创作。斯科特，你现在去‘那一层’看看。如果出了什么情况，去上城公路。”
“没问题，先生。”名叫斯科特的鸡冠头给手枪子弹上膛，转身离去。
“蛇眼”打开他的终端机内的城市地图，将它投影在墙上——那里时不时会弹出对话框，上面显示着那些仿生人、雇佣兵汇报的城内异常情况，再由“蛇眼”一一判断、否决。
“你在哪儿……”“蛇眼”的目光在每一条从企盟塔延伸而出的道路上扫过。许久，他忽然眉头一皱，盯着屏幕，拿起终端机要联系斯科特——倒是接通了，却只听到一阵嘈杂——
接着斯科特的终端机就被一拳头砸烂，碎了一地。
斯科特则闪到这“秘密楼层”一侧，一边观察着他的对手，一边在黑色大理石地面上游走。
这个“秘密楼层”处在企业联盟高塔的第6层与第7层之间，高塔的电梯并没有属于它都按钮，只有通过第6层23号房间内的秘密楼梯才能进入，而打开第6层第23号房门的密码每天都在换。
现在，斯科特擦了擦他的鼻血，狰狞地笑着——露出他满嘴的合金牙齿：“不得不承认，你是我遇到过的最古怪的人，连你的那个主人都没有你古怪。”他看向他的对手——李泰一套着一件黑色夹克，头上的黑棒球帽使得他的脸在这幽暗的回廊里完全隐藏在黑暗里。
“主人？什么主人？”李泰一换步后退，隐约能听到右手义肢那材料肌肉和金属骨架运转的“戊戊”声。
“你难道不是那个曾经的收尾人养的一条斗狗么！”斯科特朝李泰一靠近，每一步都迈得极为缓慢。
“随你怎么说吧。”李泰一随之轻跳着调整位置，虽然都是向后退，两个人的距离还是越来越近。
“像你这么古怪的人也是不多见了，有那样一条军用级别的胳膊，还过得那么寒碜……”斯科特歪头又是一笑，而他的冲刺突如其来。黄铜色的义体双拳上几处金属板自行打开，从其中排出些许白气——这些白气扑在斯科特的脸上时，那一对钢拳已经呼到了李泰一面前。
李泰一猛地向下俯去，躲过了拳头，却还是让拳风把头上的帽子给刮掉了。他一抬眼，却正好看见斯科特的一记膝击向自己鼻子撞来——似乎是避无可避了，眼看几秒钟之后李泰一的鼻血要洒个一地——这悲剧的未来被一声闷响所扼杀，他的义肢直接接下了斯科特的攻击，而在对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左拳如射钉枪一般刺出，击中了斯科特的腹部。
斯科特没有后退，他仿佛不知道疼痛。他只是闷哼一声，抬起手肘狠狠地砸在李泰一背上。
然而李泰一却抱起斯科特的腰部，任凭背上传来剧痛，向前跑去——“咚”——他让斯科特的后背撞上了一列合金货架。
“Bastardo！”斯科特右手反去抓起柜子抽屉的把手，一拔将抽屉整个拔出。资料芯片哗啦啦撒在地上，而金属抽屉则命中了李泰一的腰——这让他吃痛松开了手臂，斯科特也借此挣脱开来。
斯科特的两腕上，义肢的黄铜外壳朝两边分开，从两只手臂内侧各伸出一支粗如雪茄的小型喷气装置。这装置可以随意旋转角度，为斯科特接下来挥出的拳头带去无与伦比的速度——这一拳砸在了合金货架上，在防爆合金表面上留下一个深三厘米的小坑。
闪过斯科特的这一拳时，李泰一还试着抬起左手将之挡开，现在他的左臂酸痛发麻，不过，他的右掌也已经在闪避的那一瞬间向前偏上推出，拍在了斯科特的下巴上。
斯科特觉得他浑身上下的气都提到了嘴里。多亏了后背的强植外骨骼，他在空中强行扭过身来；腕上的喷气装置以最大功率运行，驱使着本应向背后摆去的手臂在0.5秒内停下、随着身躯那诡异的扭动而在半空中荡过一个弧形，这让斯科特的钢拳砸在李泰一的额头上。
李泰一只觉得一下子找不到东南西北，眼前模糊一片。
那个戴长条红光眼镜的鸡冠头好像在说什么，可李泰一并没有听清楚。
他又觉得有什么东西在他耳边低语。
“东……”
东什么？
像是有什么要从他七窍喷出来，又像是有什么从背后推着他。
“What is reality？”
就像，一个幽灵……
视线再一次清晰，钢拳再一次到了眼前。
李泰一仿佛条件反射一样侧过身子，由拳头擦着他的鼻子刺过；同时他的右肩朝右侧撞去，撞开了斯科特的左拳。还没有结束。李泰一甩右手义肢——仿生皮肤被撕裂开来，机械骨骼将刀刃推出、延展——他将右臂奋力一甩——钢刃贯穿了斯科特的胸口。
李泰一朝他的对手望去，却看到一个满意的笑容。
斯科特笑着，咳出几口血：“你有多久没杀人了，大兵？”他举起双手抓住李泰一的手肘，腕上的喷气装置似乎也拼尽全力，他可以将李泰一的义肢扭下来，然后……
“咚”。
李泰一把斯科特按在合金货架上，左手掐着这个对手的脖子，右手则趁对方一瞬间的脱力挣开束缚，将钢刃从血肉中拔了出来。
随着剧烈的疼痛，斯科特终于失去了反抗的力量。他的眼镜滑落，那一双上世代的机械义眼正看着李泰一的肉眼。“瞧，这才是杀人的眼神，你现在才是一个合格的恶犬。”贴合眉骨的银色嵌入物映着房间里幽蓝的光弧，“看看你那只手，那个杀人兵器。”
李泰一并没有把视线移动到他右手上。
“你知道维序部最常遇到的杀人疯子是什么来头的吗？”鲜血浸着斯科特的牙齿，“像你这样，从联独前线回来的人。”随着李泰一松开左手，斯科特倒在地上，他一只手撑起自己，一只手去摸了摸中刀的地方，“我实在很好奇，你是怎么克服你这手臂杀人的欲望的……你总不可能在前线就只是坐在一个没有窗户的小房间里面喝茶吧？”
李泰一只是沉默。
斯科特笑了笑——他满嘴是血：“走吧，士兵。你总不能还要我恭喜你闯关成功可以去拯救公主了？瞧瞧你，你不应该走到世界的这一面的……”他剧烈地咳嗽起来，“你！欢迎来到斗兽场！”
此时，李泰一已经转过身去，走到房间最深处，他先是将一枚芯片插入了这里的主机之中，再走到边上，找到编码1912的铁柜，拿出一根指节大小的终端机，打开上面的简笔画老鼠图标APP，将终端机摄像头对准铁柜。
两秒之后，柜子“哒”地向上收起。李泰一伸手从中拉出一份金属篮——那里头整齐排列着三十个小匣子。他找到上面印着“沃勒斯”的匣子，打开来取出里面那个旧纪元USB闪存盘，正要塞回金属篮关上铁柜，却又停下了动作——他看到了一个名字。
他带走了那个印着“李正则”的匣子里的U盘，瞥了奄奄一息的斯科特一眼，走出“秘密楼层”，走进电梯。这时他的耳机里传来胡江的声音：“拿到了吗？”
“嗯。”
“这一层楼的墙完全把我信号给屏蔽了。”胡江不无厌烦地说道，“你抓紧，我看到有一队人往你那边去了。”
“Rex呢？她已经到石长官那里了吗？够安全吗？”李泰一问道。
“这个你就放心吧，老石虽然不太聪明的样子，办事还是很妥当的。”胡江道，“就算“蛇眼”想把Rex抓去威胁我们，他也得看看维序部答应不答应。”
“好。”李泰一看了看电梯的液晶屏。屏幕上面显示着企盟塔的顶层。“先不说了，我要到了。”
“好。”胡江挂断电话。此时他坐在一个面包车后车厢里，旁边坐着一台头部七零八落嵌着金属片的拳击机器人。他回过头去看向驾驶座上的老头，“怎么，格伦，不来点想当年老子天下无敌的感慨，追忆一下似火年华？”
“去你的。”曾经的机器人拳击选手叼起一根烟，“你这样也就有当年普通小毛贼的那种风范。”
“那真正的大佬应该怎么样？”
“把整座城烧成灰。”
“他们人呢？”
“死了。活在人们心中。”
“那你怎么不来烧一手，名留青史？”
“他们有智能战车，我烧你妈啊？”格伦吐了口烟，“而且，我还有个儿子呢。”
“倒也是……”胡江拍了拍拳击机器人“疤面”冰冷的肩膀，“不管怎么说，谢谢了。”
“嗐，你又欠我一顿饭了。”格伦将烟头丢出窗外。“——小心点，别太疯。”
“你才应该小心点，别被企盟的查到了。”胡江也打开后车门，走出面包车。“疤面”跟在他后头，踏入企盟塔地下停车场——面对一群荷枪实弹的战斗仿生人和大如幼象的智能战车。
“先生，请停止前进，在原地蹲下……”领头的仿生人话没说完，就被一枪爆了头。
“我靠，这家伙就不应该去打拳击……”胡江惊讶地看了眼“疤面”左臂冒烟的机枪枪口。然后他笑了笑，最后拍了拍“疤面”的后腰，“这个时候可不适合AI进化。”
“你知道我给它装的是完全不用AI的自动射击芯片吧？”格伦的声音从耳机里传出。他已经开着车撞开企业联盟的封锁线，跑得老远了。
“那还等什么？”
不同枪口的火光照亮了整个监控屏幕，“蛇眼”关闭与中央监控关联的终端机，快步走上电梯，前往顶层，同时下达命令：“把人都派到停车场去，那个姓胡的才是你们应该剿灭的人——对了，最好能活捉。第四队去6层24号房间，去看一下斯科特的情况。第九队在三十六层？好，跟我去顶楼，第七队要撑不住了。
“还有第十一队，十一队！为什么联系不上十一队？妈的，他们的频道是怎么了？”
他挂断通话，又打开顶层监控，轻声道：“一个人能打垮一个企盟卫队……这可不是什么联独前线回来的战术助理能办到的，可为什么他的资料会那么……”
终端机的屏幕上，是一个企业联盟卫队队员。这位队员提着MARS六式手枪，正要转过一个拐角，却被人一枪将武器打落，又被一枪打中大腿，他不禁单膝跪着地上，随后就被一个枪托呼上脑袋，晕了过去。
李泰一在快步前进的同时换上弹夹。这时前方一道木门大开，挡住他的视线，黑色的枪口已经从门的那一边探出。他举起枪，射出一发子弹，听到门后一声闷哼，旋即快步上前，又突然俯下身去——正好一颗子弹透过木门斜向上飞出，打中了天花板。李泰一右手拉开门板，左手开枪打碎了面前企盟卫队队员的膝盖，再一拳将之击倒。
他站在原地思考了几秒钟，随后跨过地上的卫队队员，踏入房间。这是一间精致的办公室，可李泰一并没有时间去欣赏墙上的几何图形挂画，他推开落地窗，走到阳台，踩着靠墙的金字塔形绿植装饰，爬上了企盟高塔的最高处——
等待他的，是四五辆运兵飞行载具，它们底部喷射出的蓝色火焰烧灼着夜空；在夜空之下，全副武装的企盟卫队缓缓朝他包围过来。他回头望去——整个城市都在为即将到来的圣诞购物节做准备，全息投影出来的鱼龙在高楼间狂舞，那个虚拟偶像扮演的圣诞老人还在派发小礼物，人们举起手拥抱虚幻的礼品盒。
有那么一瞬间，李泰一觉得自己是一个荒诞帝国唯一的统治者，脸上画着油彩，然后将会拿一把重机枪把一切给抹杀了去。
但是他现在只是站在企盟塔顶的边缘，看着企盟卫队让出一条路。那个“蛇眼”走了出来，两人对视。
“你已经无路可走了，士兵。”“蛇眼”抬起手，让卫队停下了包围的脚步，“如果你愿意转而给我办事，那么你的未来既不会睡在那样一个破烂酒吧里，也不会死在逃亡路上的车窗后头。”他顿了顿，“交出你从企业联盟这里偷走的东西，我们不会杀你，你有我的承诺。”
李泰一却抬头望了望。他看见雪。
先是零零散散的雪籽，随后越下越大。
“先生，停车场发生了大爆炸。我们还发现有一个载具升降平台擅自启动，检测程序发现它是直冲着顶层来了。”卫队队长走到“蛇眼”身边低声说道。
“嗯？”“蛇眼”一怔，随后他的目光被引擎运作的轰隆声所吸引，回头看去，那是他最爱的一辆旧纪元半智能肌肉车。
胡江坐在这头黑色野兽的酒红真皮驾驶座上，喝完一罐可乐，将罐头丢到后座。接着汽车时速狂飙，冲向“蛇眼”、卫队，还有李泰一。
“蛇眼”急忙扑向一边躲过了飞驰的汽车。“这个疯子！这他妈是在顶层！”
李泰一则朝右边伸出义肢——在车子经过的时候抓住了打开的车窗边缘，整个人随着车冲出顶层边缘。他看见漫天大雪，还有蓝色的火光，交织的弹雨。
“咣！”
车子砸在阳台上，继续无所畏惧地向前开去。李泰一则将义肢的性能用到了近乎崩溃，将自己甩进了车内。
“蛇眼”走到顶层边缘，冷笑着看着他的爱车：“现在你要开到哪里去？”
就在这时，“蛇眼”的通讯频道出了一个新的声音：“先生，十一队已经按您的吩咐赶来顶层了，请进行下一步指示！”
“十一队？”“蛇眼”眉头一皱，“我没有叫你们上来，蠢货，你们收到的是假命令！”
黑色肌肉车飞出阳台，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但它并没有一直向下落去，而是“砰”的一声落在一架运兵飞行器上——这飞行器上用白色油漆涂着数字11。
“该死的……”“蛇眼”咬牙切齿，“十一队，把你们头上那个车子给打烂了去！”
“啊？”
当这些企盟卫队队员反应过来时，那辆肌肉车已经碾着飞行器的顶盖再一次冲刺——飞到空中——撞入一栋写字楼中。它的尾灯扫过夜色，消失在黑暗中。
“全城搜捕！”“蛇眼”握紧了拳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