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七,惠娘也来了上林庄一趟,给林荃讲一下买粮的进展,也是顺利,两年来东北辽河平原粮食大丰收,大批粮草入关,粮价也是极低,就这样还有许多前年的陈粮,粮食的种类以高粱、谷子和小麦为主。
林荃很是感激,说了好多感谢的话,惠娘不以为然,觉得林荃客气了,当然林荃也不独占,给黑山岛一定的采买分润,毕竟不能让人家白干。
当然她也不是非来不可,派个人过来知会一声的能力还是有的,主要也是看望一下林荃,简单地说就是想林荃了。这次惠娘将慕老大他们几个都带来了,当然也有一些随身女子和护卫。姜媛初见惠娘,看她这么大的排场,也是惊讶。一个打扮还算可以,长相也是可以的女子,在人群中,气质是那么突兀,神情自然而安静,周围的人忙忙碌碌,她倒是闲庭信步。一眼就看出她在这群人中的地位,奇怪的是,她也没有那种颐指气使的动作,也是在配合着大家的行动,但一切都是以她为中心在不断地运作。
女子见了林荃之后,福了一下,神情变得十分地舒展,姜媛是看在眼里,那淡淡地笑,不是装出来的,而且与林荃的那种距离感,是如此地合适。林荃比林荀瘦弱点,与女子在一起,真的是天生一对的感觉,尤其两个人的动作,姜媛居然能看出些旋律来,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有这种判断,心里面也是有一点点酸意,夫君居然与一个自己不认识的女子合拍,一个不是自己的女子。
林荃见到惠娘比上一次见面的时候,更加地黑了瘦了,也是觉得可怜,眼神中也是充满了疼怜,惠娘自然是看在眼里,心有应对,也是觉得自己的辛劳有了回应,这不是个薄情的郎君。
林荃早早地就把姜媛介绍给惠娘和她的随行,名义就是妻子,也不说那些文绉绉的“贱内”之类的词,然后逐一向姜媛介绍惠娘与她的随行。那些护卫都是忘羡台的战兵,毕竟黑山岛的人大部分还在养身体,不让他们长途跋涉。战兵们见到林荃都有一种亲切感,称呼上依然是林兄弟,大方点的会过来拥抱一下,含蓄的就抱抱拳,真的是亲如兄弟。
林荃当然也想拉近家人与岛上兄弟们之间的感情,就对姜媛讲,自己就是和这些人一起给大哥报仇的。没想到姜媛登时泪如雨下,向众人行了一个大礼,林荃也没想到竟然是这样,话说姜媛的情感太敏感了。
惠娘快步走过来扶住姜媛,称呼了声“嫂子,”一想又不妥,自己年龄比林荃还要大,就改口道“姐姐,事情已经过去了,大仇已报,别伤了身子,”扶着姜媛就进来宅子。
姜媛接着让三妹把乡所的厨子喊过来,她要宴请惠娘一行人。就在林荃住处的大屋子中,姜媛一一向战兵们敬酒,自己也是一口闷掉,也是豪爽之人。来的这些战兵都是陪同林荃在黑山岛和浮游岛战斗过的,与林荃的感情实际上比林荃在乡所的那些干兄弟厚实的多,就是惠娘也不怎么支使他们。这样,后来在忘羡台的战兵中流传了弟妹的形象,也是豪爽任侠之人,以三品高官之女的身份平易近人,一点架子也没有,总之,夫妇俩在岛上的形象又高大了一次。时人一方面迷信官家,对做官的人有些盲目崇拜,一方面也相信义气,尤其共患难的人,都觉得是值得依托的。
其实,影响最大的还是慕老大那兄弟五人,他们也是后来才知道姜媛的身份,也觉得林荃不是凡人,也坚定了留在登州,与林荃一起打拼的念头,也有点投奔的意思,这里可是比辽东那里舒服得多,关键是人际关系,比较简单,没有那么多的欺压与打砸,可以安心地置办点家业,古人的心思不过如此。当然在林荃心里,大家只能算是合伙人,就是钟意跟随他的时间长,也没有随意吩咐,遇事也是商量,钟意也是遇到知音的感觉,毕竟人家尊重你,而钟意也不是那种平庸之人,也是人才。
当天晚上,惠娘在姜媛房间里待一晚上,姜媛又呕吐又疯话连篇,但是谁都能听得出来,是对同岳讲的话,直到凌晨,才安静地睡去,惠娘也是和衣在躺在一侧,就这样陪着。等中午过后,姜媛沉沉地醒来,惠娘也熬好了粥,给她端上。灵儿倒是使唤不上了。
两人就在那里很随意地聊天,林荃也不知道她们谈些什么,下午过了一半,姜媛从炕上下来,精神也恢复了,她也不是能喝多少酒的人,虽然喜欢喝酒。
白天时候,林荃没有陪姜媛,跟那些战兵和慕老大他们一起在乡所转了转,将他们安置到骡马店之后,就在一起吃了个饭,顺便了解一下这半个月来的情况,听闻大家都很好,也是欣慰。战兵们对惠娘的粮食买卖很是赞同,之前他们跟着华吉的时候,整天就是打杀,说实话,并不是每个人都喜欢这种生活,自从林荃来了之后,打仗也捞了不少钱,这次买粮,让大家看到了新的生机,就是买卖,家家户户也是出人跟着黑山岛做,生活也是红火。当然林荃也是告诉他们,以后还是要打仗的,要不迟早被外人抢光,这点觉悟忘羡台还是有的,从金州来的时候,陶三近就买了不少武器,都是制式的刀弩和一部分盔甲。装备在不断地改善中。
晚饭后,安顿下姜媛,林荃带惠娘来到自己的书房,惠娘要忙活,林荃连忙止住,讲道,“到了我家,你是客人,坐好就行,我来收拾。”给惠娘抽出椅子,书房里灵儿早早地就把炕烧热了,连水也烧好了,林荃把火苗挑旺,一会的工夫,开水泡茶,宣茶,两人就在案子边喝了起来。惠娘看着林荃熟练的动作,心中也是复杂的念头。
“你家里怎么连个支使的人都没有?没想到这下人们伺候人的手艺你也会。”
“我这宅子里可以收拾的东西不多,没有必要。”
“那总归是不方便,要不我留几个人在这里?”惠娘问到。
“不用了,山阴这里还没有谁家用得起佣人,再说,林家也不是什么高门大户,我还要顾及长辈们的意见。”
惠娘听闻之后,也不坚持,把账本拿来,给林荃仔细讲了买粮的经历,林荃连道辛苦了,当然打心眼里佩服这个女子。惠娘报完账,脸色凝重地讲到,“我听人讲,今年逃春荒的人好像有点早,莱州和登州的海边都有人过来了,很多就是登莱的人。”
“嗯?”林荃也是零星听到这些消息,或许今年的荒年已经开始了。
“我来的一路上,庄稼长得也是不好,粮食的事,林郎打算怎么办?”
林荃想了想,“迈出了左脚,右脚就会跟上,再看看,如果是大灾荒,我们可以大干一场,好好用用这条海路。”
“海路这边惠娘就替林郎弄好了,陆上的事岛上就不掺和了。”
粮食正月底已经到了忘羡台,惠娘来的时候就已经出发往登州各仓了,两人就粮食的事,进一步安排了下,也是周全,林荃对惠娘的举动很是赞同,觉得抢粮就该这样,不给对手机会,实在不行就退回黑山岛,反正现在能跟他们对抗的海上势力都不在这里。
按照林荃的话,今年要做点大事。
闲聊了两句,惠娘就离开书房,到了姜媛的屋子去了。
恰好第二天,于龙与董小刀来联系粮食的事情,林荃就让惠娘先往龙门渡发一船,先在黑山岛付款,惠娘诡异地笑了,看得林荃心里发毛,这姑娘与一开始认识的时候,变了一个人。
一个人一旦有了天空,就能自由翱翔,肯定是罕见的精英,惠娘就是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