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月风平浪静,林荃要么贩粮食要么是读书天,一半一半。
林荃除了慕老大这五人在帮忙,真的没有什么手下,做事情亲力亲为,很是疲惫。惠娘看在眼里,就托付华吉,从忘羡台找了几个识字精灵的小孩,来山阴帮助林荃,林荃将他们都丢到学堂去了,该读书的年龄还是要读书,读完书还是要干活,不过是到乡所里的工坊中,有点用童工的感觉,不过都是学徒工,没有体力活。
林荃觉得山阴的位置不好,外出联络太难。经过测量,就把卖粮的指挥部安在了莱阳西部的莱西乡,此时饥民增多,人工便宜,基本上管饭就来,工钱什么的也不需要,莱西的大仓就开始建设了。莱西这块地,原本是即墨岔河于家的,也就是高琪口中去年去东北做生意连命都丢的那家,让林荀用五百两银子就买了七八百亩地。
这块地本来是莱阳一土著看上,也不是好地,恰好后面也带一处很大的岭,林荀加了一百担粮食换来了,土著本来打算只给于家二百两,于家肯定不肯卖,因为土著在地方的影响力,四下也无人敢问津,后来在惠家的帮助下,才拿下,土著肯定不开心,奈何惠家在当地的根基比他还要深,也是没法子,口上讲不再过问。
这块地,名义上有七八百亩,耕地也就二百来亩,剩下的都是荒滩和石硼,基本上不怎么长庄稼,照往年市价也有千两有余,多亏了土著抬价,再加上荒年,地不值钱,林荀的五百两在于家看来也是帮了大忙。
林荀拜会杨县令,讲到要盖仓储粮,县令杨廷和也被粮荒弄得左右无策,县内储粮耗尽,只能依赖林家的粮食,况且这也是好事,在县令的诱导和恐吓下,土著才彻底罢手,好在土著也没有把事做绝,后来跟着惠家贩粮,也是获利不少,此事就没有啥后遗症。
林荀知道自己拿地的价格很低,于是打探了于家的困局,跟当初栾田家一样,于家顶了好几份印子钱,而借于家高利贷的庄家,即墨卫的千户也在里面投了钱,这样在金山卫刘千户的说合下,免了于家很大的一块利息,再加上卖地的钱,于家算是稍微缓过来了,起码不至于彻底破败,况且,于家做生意的底蕴还是有的,也很守规矩的那种,也很感激林荀的恩情,族内子弟也开始与林家交往,当然主要是林荀。此事过后,与人为善,惠老爷子更加佩服林家子弟的品行,也让后辈多与林家交通,林家彻底在莱阳站下脚跟。
林荃到莱西听到林荀讲起此事,也是存心帮于家,多少商家,几代人的积累,被宋家弄得家破人亡,只要是在能力范围内,他还是乐意出手的。不过,更令他满意的是,林荀经过这两个月的历练,真正地放手自己干的时候,也是事事周全,让人放心。
林荃在林荀婚后,就来到莱西的骡马店中,查看这块地,一方面收拢饥民,在这里盖仓,也算赈济,这里交通总归便利,离山阴也就一天的路程,骑马更快。到金山卫龙门渡都是一天的路程,这才安心。
到四月初,林荃要回去准备县试,就把莱西的事情托付给了林荀,之后从山阴调来了袁成,这小子统筹能力强,辅助林荀也算是才尽其用。袁成的作坊就委托给其他铁匠,都是一些打造车轴的事,工艺明确了,也是简单,到了五月份,卫所全部换上了新的轴承大车,运力也在逐渐提升。
至此,林荃终于找到了常规的线路,莱州的董巡检从龙门渡向掖县昌乐潍县一带卖粮;慕老大、薛三等人也安置在骡马店,各人负责几个骡马店,沿着登州南线向福山栖霞莱阳莱西平度一带贩粮,老江湖做事很是妥帖;金山卫向宁海州即墨胶州高密一带贩粮,林荃的生意在伙伴们的赞助下,迅速地伸展到胶莱谷地。
凡事要看天时地利人和,没想到天时竟然是旱灾,连续两年的旱灾。地利就是线路,人和还行,两家军户的参与,使得运粮贩粮的阻力减轻了不少,而且这两家都算有功名的家庭,很少人敢打主意。至于登州南线,都是林家的老路线,林瑶创下的基础,更是安全,周围的大户也掺和进来,那些本来抵触的家门,随着利益的共享,也变得与林家亲热起来,林荀将这些关系维持得也是妥帖,重要的是,大家都是在做生意,一条绳上的蚂蚱,还是相互帮衬点好,而且他们和衙门都很熟悉,地面上秩序井然,除了天旱以外,一副升平的景象。
贩粮是单程的,马队要到海边拉粮,就不能空手而去,东北的海船过来,回去也会捎带些货物,这样,胶莱谷地的产出如丝绸、铁器瓷器等也迅速地集中到登州府莱州府,交由沈家孙家经黑山岛运往东北和北直隶,到现在,商路的功能已经完善。之后几年登莱卫所也大都由纯粹种地,转向运输业和商贸,这也是一个不错的趋势,毕竟从现在看来,逃户回转的现象也在不断发生,一旦将领们大批经商,对军户的压榨就轻了很多,而且胶东地区的位置得天独厚。
期间发生了一件事,林荃觉得很有意思,西留谢家新组的骡马队,规模也不小,全都是新车,从山阴订的滚轴车轴,新作的车架,运力也强悍得可以。谢家的几个男子都不怎么识字,经营一个骡马店问题不大,经营骡马队就不管用了,不识字算数能力差,往来账目混乱不堪。
从西留找来了一个女子,给他们做掌柜,居然是李殿良的孀妻,邹氏,骡马店掌柜谢三的妻妹。林荃经常走这条路,见过邹氏在谢家骡马店里坐店,也是感慨,世道真的不是那么横平竖直的,善恶两分的。
邹氏见到林荃也是惊掉了下巴,对,就是那个两拳打倒自己丈夫的男孩子,就是那个一脚把自己踹翻的男人,她对林荃的印象那是深深印在心里,想想自己当初还在嫁祸于他。尤其当姐姐来介绍他才是骡马店真正的东家,自己姐夫只是占很小的份子时,心情沮丧得要死。
林荃听完谢家表兄的介绍,只是笑着跟邹氏打了个招呼,辞别谢家,也不停留,奔马就走了。本来他准备在这里住一宿,可是见到这个煞星,觉得还是跑吧。邹氏是聪明人,就一直打听着林家的消息,逐渐明白了,自己丈夫真是自不量力,竟惹了这样的人家,也就无所谓了,林家肯定不会折腾自己,原因就是自己还当不了人家的对手,也就安心地在这里住下。
直到遇见了慕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