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殷听了会他们的谈话,便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燕国的队伍即将到了,那是不是代表杨威也会一起抵达?上京说小不小,但说大却也不大,两人还是有很大的机会碰面,不知道他会不会认出自己就是那日晚上的黑衣人,更会不会认出,自己便是和他来自同一世界的初九?倘若认出了,他又会如何对待自己?
忆起那日晚上他的神色,想来对自己不会有多少友善,但她总要试上他一试,她要知道他是怎么也到了这个世界,倘若当初那只同自己一起跳下来的怪物也到了这里,那对这个世界简直是灭顶之灾。
这里有她的家人同喜欢的人,她定不会叫这种事发生。
沉殷再坐了一会儿,便让念秋结了账,准备回国公府。
出包间的时候,因为心里想着事,沉殷并未注意到门口路过的人,直直撞了上去。
“不好意思,请公子见谅。”沉殷行了一礼,抬头见是陆元佑,这才看清他剑眉星眸、气宇轩昂,竟也是美男子一名。
陆元佑没有看她,他以为她是尾随自己而来的那些女子,故意撞上来以吸引自己,便沉着脸说了声:“无妨。”然后便回到自己的包间中。
沉殷也不在意,她领着念秋穿过街道回了国公府。
酉时,姬瑛从宫中当值回来后便进了书房,小五在书房门口徘徊了好一阵,最后似是赴死般地敲响了门,他进到屋内,行了一礼说道:“世子,长公主殿下请您前去一同用膳。”
姬瑛手中笔不停,说道:“就说我已经用过膳了。”
“额,殿下说,您要是不去,她便也不吃。”小五有些无奈道。
姬瑛握笔的手顿了顿,他轻叹了口气,便将笔放下。
长公主在厅中坐着,面前摆了一桌的美味佳肴,陈嬷嬷站在她身后,见她不甚开心,便说道:“殿下还是先吃点东西吧。”
长公主却是哼了一声,生气道:“他现今倒是翅膀硬了,连陪我吃顿饭都不愿意了。”
陈嬷嬷宽慰道:“世子大抵是有事绊住了,他白日里那般忙。”
长公主听后,消了些气,只是仍旧不肯吃上一口。
姬瑛进门的时候,见到的便是长公主一人坐在餐桌旁,一副神情落寞的模样。
“倒叫母亲等儿子用膳,是儿子的不孝。”姬瑛在长公主对面坐下。
长公主见他来了,哼了一声,但看得出来心情好了稍许。
两人面对面沉默地吃着饭,其间陈嬷嬷一直笑着,不停地给两人布菜。
待两人吃完了饭,长公主一边擦着嘴,一边问道:“明日燕国的公主便要入京了,你有何打算?”
“此等大事,皇上必有定夺。”姬瑛淡淡地答道。
“我什么意思,你不要装作听不懂!娶了这燕国的公主,对你只有好处!”长公主有些动气。
姬瑛笑的有些讽刺,他擦着手说道:“只怕是对母亲有好处。”
长公主听了他这话,将手中的帕子往桌上狠狠一摔,瞪着眼指着他说道:“你莫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陈嬷嬷深怕长公主继续开口说出些其他,便急急让身旁伺候着的丫鬟们都退下。
“既然母亲已经用好膳了,那儿子便也告退了。”说罢姬瑛便起身离开了毓秀阁。
“世子好不容易有时间陪您吃上些饭,殿下勿要动气,世子都这样大了,肯定有自己的考量,殿下安心便是。”陈嬷嬷安抚道,“他听说您不肯吃饭,便急急赶来,想来心中还是将您放在首位的。”
长公主听了后,叹了口气说道:“我还不是为他好。”
姬瑛回了墨渊阁后,在书房静静地呆坐了会,然后将小五唤来,问道:“今日沉大夫都做了些什么?”
小五回道:“回世子,今日沉大夫携了念秋一道去了朱雀街,然后在茶楼里坐了坐便回来了。”
姬瑛“嗯”了一声,他捏了捏眼角,说道:“你将徐达唤来,我有事交代于他。”
徐达这两日都在忙着交代属下做好京内守卫,明日长乐公主便要进城了,他深怕出了什么变故。
小五来找他时,他正在家中吃饭,急急扒拉了两口,嘴一擦便要走。
徐夫人挺着个大肚子起来拉住他,将他衣服领口处的米粒拿掉,嗔怪道:“都这么大个人了,吃饭竟还吃到衣服上,一会该叫世子见笑了。”
徐达摸了摸后脑勺,傻笑了下,说道:“夫人教训的是。”
小五在一旁看着,心中笑骂了句,真是个傻大个。
两人进了国公府,便直直往墨渊阁走去,途中经过出云苑。
沉殷正在院中拿着把钉耙,准备在院中开辟出个小药圃。
她见徐达两人从院门口经过,便唤道:“徐大人。”
徐达听到沉殷的声音,便止步回声,笑着打招呼道:“沉小娘子,许久不见啊。”
沉殷也笑着说:“徐大人一切安好?”
徐达哈哈笑了两声,道:“好好好,怎么不好,家有娇妻,吃喝拉撒都有人伺候着,怎么不好?”
小五想到世子这两日,日日都问起沉大夫,他心中早已有了猜想,此时见徐达说话没个正经,便拉着他说道:“快走吧,世子还等着呢,正事要紧!”
徐达听后同沉殷告了个别便被小五拉走了。
墨渊阁书房内,姬瑛坐在书案后,手上拿着封信在看,见徐达进来,便令小五关了房门。
他将手中的信扔到案上,说道:“你看看,李文清刚飞鸽传书来的信。”
徐达拿过信,细细看了一遍,怒道:“这燕国什么意思?说好了同太子结亲的,怎么又成了二皇子!”
姬瑛神情冰冷,说道:“怕是有皇宫里那一位的功劳。”
徐达恍然大悟道:“哦哦哦,我明白了,她是怕自己儿子娶了个祸水,到时候头上绿成一片草原,家宅难宁,她必然同燕国有所协议,想将这个烫手的山芋甩给了二皇子。”
小五在一旁听了,脸色古怪道:“可二皇子才八岁啊...”
姬瑛意味深长地说道:“既然她不想,那便让她不想也得想。”
徐达在一旁听了后,楞了一下,随后便笑的一脸猥琐。
第二日,听说今日燕国的长乐公主要进城,上京的百姓们早早地便起来了。
长安街两旁早有重兵把守,将看热闹的百姓们隔离在街道两旁,徐达骑着马在街上来回奔波着维持秩序。
春风楼早被那些达官显贵的公子小姐们预定了好位置,沉殷昨日离开前也令念秋预定了个位置,只是没有包间了,只在二楼大堂定了个靠窗的位置。
巳时,一列浩浩荡荡的队伍便出现在了长安街的尽头,前面由十名侍卫骑马开道,后面跟随着数十名太监,手上举着燕国的朱雀旗,李文清同杨威二人骑着马跟在他们后面,再后面,便是上百个姿容上等的婢女,最后,则是一辆辆装满了奇珍异宝的马车。
长乐公主则端坐在队伍中间一辆敞开的金丝楠木做的马车上,她穿着一袭正红色的龙凤嫁衣,画着远山黛,额前贴着红色的梅花花钿,唇上也染了正红色的唇脂,远远看去,倒是颇有一国公主的威仪,谁能想到不久前她还曾被沉殷挟作人质。
长乐公主余光看向街道两旁这些发出热烈欢呼声的楚国百姓,嘴角微微翘起,将自己的下颚抬得更高了些。
沉殷盯着队伍前方的杨威,心中如同江涛翻涌,上回见他,便觉得他的性子与小时候有些截然不同,小时候他总是一副沉默不语的模样,现今却是将心狠手辣都直接表现在脸上。
杨威总觉得有道目光一直紧跟自己,但他环顾四周却并无发现可疑之人,他暗笑自己经过上次之事后,未免有些草木皆兵。
队伍缓缓地前行着,直到进了宫门,路旁的百姓们才一哄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