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升入三年级学校就发生了变故,四年级跟五年级被砍掉了,以后四年级跟五年级都要去乡里读,乡里的学校离我们学校挺远的,听爸爸说离我家大概十里地。还好,我才三年级,还不用去那么远上学。
我上学大多时候都是走着的,家里就一辆自行车,爸爸要骑它跑山,我就只能走着,我家到学校大概六离地,每天上学放学都是走着,爸爸不用自行车了,我就骑车上学。记得有一次冬天放学回家,天气很冷,都把我冻哭了,都忘记是哪一年的事了,就是这件事记得很清楚。
我们星期六放假,爸爸说带我去买车子,我高兴坏了,就问爸爸买的是不是新车子,我想要那种小车子(26的),大车子(28的)我骑着太费劲了,都够不着座;反正是一大堆的要求和幻想。爸爸告诉我买的算是新的,别人骑了不到一年,也没干过出力活,是个大车子。虽然跟想象的差好多,总比没有强。我跟爸爸去了吴老二东院,他家要搬家,车子就不打算拿了,所以就卖了,爸爸跟他们聊了一会,最后五十块钱就买下了这个车子。车子确实很新,骑上也比爸爸的轻很多,我有了自己的车子,再也不用跟爸爸抢一个了。我骑着车子回家,都不舍得下来了,在家周围骑了一圈又一圈,我太幸福了。
爸爸给我买车子是怕我上四年级时去乡里太远了,不方便,有了车子就方便了很多,提前一年给我买也是为了让我熟悉熟悉,在他眼皮底下总是能放心。记得那年五十斤一袋的大米是三十七块钱,够我跟爸爸吃好久了,爸爸花了五十块钱给我买个自行车,这五十块钱够我家吃一个月了。爸爸一天也挣不了多少,这都不知道是他攒了多久才有的。我当时根本不懂这些,只知道我有自行车了,我上学可以骑自行车了,这辆自行车就是爸爸用汗水打造的,我骑在了爸爸的汗水上,而爸爸还很高兴,这就是爸爸给我的爱。
我从小好奇心就重,家里的东西基本都遭遇过我的魔爪,这天我在家里翻东西,在一个兜子里翻出一个小酒袋,就是爸爸经常喝的阿伦河纯粮酒的包装袋,我打开酒袋,里面全是照片,还有爸爸年轻时的照片,黑白的。我看到了我跟妈妈的合照,这张照片是我们在阜新时拍的,我站在冰上面,妈妈蹲坐在我旁边,看到这张照片我想妈妈了,好像当时拍照的场景就在眼前。
拍照那天早上,爸爸告诉我一会带你拍照片去,妈妈给我穿的可好看了,一件小黄衣服,也是我最喜欢的,深蓝色的裤子,都是没有补丁的,爸爸带我们到河边让我们在那等着,他去叫拍照的人。我跟妈妈在冰上边玩边等,最有意思是我还问妈妈拍照疼不疼;想想都好笑。拍照的来了,妈妈给我摆好姿势后他就蹲坐在我身边,一个刺眼的光,拍完了。
这是唯一一张我跟妈妈的合照,我站的有点像一个标准的军姿。再看一看有没有其他的照片,我都认识,不对,有一张感觉认识,还不认识。晚上爸爸回来了,我拿着照片问爸爸这个人是谁,怎么那么熟悉还想不起来了;爸爸看着照片,眼睛里像是有了泪水,没有淌出来。爸爸告诉我这是我大姐,小时候都是她带着我,陪我玩的;对啊,我大姐,我大姐哪去了,我都好久没见过她了。爸爸告诉我大姐丢了。
那天爸爸妈妈都下地了,我没有跟着大姐,跟爸爸妈妈去地里玩了,大姐跟邻居家的女孩去石头坑玩,她们一共三个,据跑回来的那个女孩说,她们正玩着呢,过来一辆小轿车,把她们往车上抓,她跑得快,跑回来了,大姐和另一个小女孩被抓走了,爸爸他们去石头坑找时,就看到一只鞋,不是姐姐的,是另一个小女孩的。爸爸为了找大姐,疯了似地,把家里的马给卖了,找了好久,钱也花没了,没有找到,接下来就是卖地,没有结果。妈妈看这样也不行,再这样下去家就败没了,我们还怎么生活,妈妈就让爸爸回老家,然后准备搬离这里,这样心情就会好一些。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要去阜新了,再次回来也不回石油矿,而是来这么一个谁都不认识的地方。爸爸看着照片说他对不起大姐,都没让她过上好日子,然后还给弄丢了。我把照片拿过来,收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做,可能就是下意识吧。从那以后我经常偷偷的看大姐的照片,我想她,她给我的儿时太多记忆,可是再也找不到她了。
从爸爸那了解到,大姐跟我不是一个妈的,妈妈跟爸爸时,爸爸就已经带着大姐了,这可能也是我被排行老三的原因吧。爸爸经历的太多了,我了解的太少了。
还记得大姐刚丢的时候我还天天的找大姐呢,妈妈就骗我说大姐被爸爸送回老家了,得过完年回来,我也就信了,而我们去阜新后我就忘了要找大姐了,我也真是个小没良心的,大姐对我那么好,我怎么就忘了呢,怎么可以忘。爸爸把大姐丢了的事实告诉我,应该是认为我长大了,也该知道这些事了,也不能一直瞒着我;可是我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来,也不想那么多了,事情过去了,大姐丢时也不是小孩了,早晚能找回来的,我还会见到大姐的。
秋天了,今年爸爸没有包那么多地,就包了离家近的四垧地,我放学回来就骑车直接去地里,把爸爸手里的镰刀抢过来:“我割会黄豆,你歇会。”爸爸说:“你干不了,别添乱了,我割完这点咱就回家了。”我不服,我不会你就教我呗,我又不笨,就开始割,也没割多远我就不干了,太累了,腰疼。其实腰疼是次要的,遭罪的是第二天,第二天早上一起来,大腿筋疼,走路都费劲,爸爸看我的走路姿势就笑得不停:“腿疼吧,让你瞎捣乱,活该。”我那可是帮忙,怎么就成捣乱了,我腿疼成这样还笑话我。
第一次干农活腿疼是正常,就是简单的肌肉拉伤,过几天自己就修复上了,也就不疼了,肌肉也就会有所增加,割地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腰疼腿疼属于正常,那时候农村最常见的病就是腰腿疼,都是过度劳累造成的。他们那一代属于河西村开荒的一代,河西村的一切都是他们一点一点积累的,而我的一切,都是爸爸拼命拼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