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长风的视野可见处,一排排的泥土房向远处延伸,错落有致的分布在一处高地上,中间有一座较大的建筑,门前挂着几盏灯笼。在远处的几个拗口还有零星的几座屋子,这个村子要比安里村大得多,看起来也颇为富裕。
村口有用一掌宽直径的圆木围成的栅栏,在大门旁有一个遮阴的草棚子,地面上有一些杂乱的马蹄印,栅栏上留着一些被砍过的痕迹,稀稀疏疏毫无章法。
两个二十来岁的青年在棚子里聊天,两人的面色都有些发黄,像是许久没有吃饱一样,散发出一股颓废的气质。
雷声滚滚,林长风觉得有些不对劲,降下速度,缓缓的走向村口。
林长风此时的装束像是一个刚刚干完粗活的读书人,长衫截成短衫,显得不伦不类。
听到两人正在谈话,林长风停下脚步,站在拐角处的一株大树旁,干脆听了起来。
两个青年男子未察觉到林长风的存在,仍在自顾自的交谈。一个粗布灰衣少壮些的男子看着另一个瘦高男子,倒了一杯白水。
说道:“阿大哥,你说这日子怎么过活啊,天老爷不给饭吃,干了这么久,今天才下几滴雨,庄稼早都干死了,还要碰上这帮贼杀才的土匪,难道真的要死在这关家村不可行?哥,不如我们出去寻条活路吧!”
瘦高男子板下脸来,呵斥了一顿灰衣男子。“糊涂,阿狗,我们俩的父母都在村子里,还有乡亲们在,我们俩一走了之,他们怎么办。还有秀儿,你不是一直中意她吗,你就忍心把她抛下,不怕她给土匪糟蹋了?”
“而且外面这么乱,只怕我们还没找到安身的地方就没命了,还是老老实实等着村长请来高仙师,只要有高仙师帮忙,我们也就不用怕那些山贼了。”
听到阿大的训斥,名叫阿狗的男子有些悻悻。随后恨恨的说着,嘴巴撇了撇,吐出一口痰。
“谁知道啊,还仙师呢,要这么多钱,要了我的命咧,我们这么一请老本都赔上了。我看他和那些山贼也没什么两样。”
“阿狗,千万别这么说,这样好歹也强过被山贼害了性命强啊!只要收成好,明年不就都回来了吗?而且听说前两天高仙师才刚帮了隔壁村打退了山贼,好不厉害。”阿大抬起手搭在腿上,越说越有底气,仿佛那个高仙师真是救世主一样,就要过来救他们出苦海了。
林长风听完才知道原来这关家村是遭了旱灾又遇上了土匪,难怪偌大的村子,看着挺富裕,村口的两个男子却面带饥黄。
不管怎样,已经到了村口还是要进去问问情况再说。下定决心,林长风迈开步子,向村口走去。
看到林长风走近,阿大阿狗两人才反应过来,两人连忙站起身来,眯着眼睛打量,看到林长风一幅少年模样,衣服开了几道口子的,但人却显得很精神,心里有些打鼓。
阿大低头对阿狗细声说道:“阿狗,我看着这人不像是高仙师啊,听说高仙师是一个身材短小的中年汉子,这人却这么年轻,好像才十多岁,看着寒碜却不像逃难的。”
“阿大哥,问问他不就得了,看他想要干嘛。”
阿狗于是扯开嗓子,大声道:“小子,过来干嘛,要是没事就不要过来了,这里不欢迎外人。”
林长风加快了步伐,近到身前,向着两人拱拱手,语气有些恭谨?
“两位大哥,小弟是外乡来去投奔亲戚的读书人,在路上遇到意外,丢失了行李,想要入贵村借宿歇息,还望两位大哥应允。”
林长风多年读书,除了与几个玩伴和叔伯交流外,并没有过多外人接触,在与人交流方面并不熟悉。遇到了生人的心态就像是七八天前的自己一样,语气还带着些紧张,显得有些底气不足。
阿大阿狗听完有些纳闷。
“阿大哥,这小子说的什么你可听懂了?同样是几个字我都知道,怎么连起来就听不懂了。”阿狗有些气恼,欺负自己不识字么。
看到眼前的小子一副文绉绉的样子,还有些畏畏缩缩,看到这小子就好像看到了那天山贼进村时的自己,顿时一股子凶气就起来了。
“你小子,说什么呢,说人话,大哥我听不懂。”说罢,阿狗抬起脏乎乎的左手,伸出有些发黑的小拇指,掏着耳朵大声喊了起来。
听到面前这个瘦弱的阿狗如此嚣张的说话,让林长风对自己的说话方式产生了怀疑,是不是自己说话太客气了,怎么和和气气说话还不行呢?
林长风有种懊恼之感,他在反省,明明我们俩的力量差那么多,他到底依仗什么,是他旁边的阿大,还是他身后村子里的村民,或者说是我表现出来恭敬让他觉得自己可以被欺负吗?
轰隆隆,随后一道闪电闪过,快下雨了,已经有几滴雨点落下。
滴答,滴答
林长风的短衫下摆猎猎作响,袖口散掉的青线随风摆动起来。
看见林长风半晌没有回答,阿狗感觉自己受到了挑衅,阿大训斥自己也就算了,你个软弱蛋也敢挑衅我?阿狗瞪大眼睛,撸起袖子,向前一步,伸手作势要推到林长风。
旁边的阿大出口想要呵斥阿狗,赶紧伸手要拦下阿狗,但阿狗毕竟是先阿大一步,拦他不及。
一双手就要推到林长风胸前,林长风被气得有些想笑,嘴角上扬,却有些发冷,一双眸子透露出冰冷的气息。
一入仙途,便是仙凡有别。
林长风饱读圣贤书,心中还有分寸,不至于被一个乡野蠢夫激怒。但是,当林长风感受着身体中的涌动的力量,让林长风有种杀死阿狗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的错觉。
霎时,一股杀心涌上心头,所谓身怀利器,杀心顿起便是如此。
刷!林长风后发先至,单手抓住阿狗伸过来的右手,稍一用力,阿狗便跪倒在地。
阿狗被抓的生疼,这才知道眼前的年轻小子是一头活生生猛虎,哪怕是幼崽,也不是他可以随意折辱的。
阿狗疼的直叫喊,只是喊出一些大侠,放手,求饶之类的话。
阿大在一旁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凉气,生出一股害怕的情绪。
于是摆起手,对林长风连连作揖,赶紧开口求情:“大侠,大侠,这位公子,还请放了小弟,刚才是他说话不对,阿狗他是狗眼不识真人,还请大侠进村休息。阿狗家也是上有老父老母,大侠还是放过他吧。”
阿狗跪在地上看见林长风眼中的冰冷,感觉自己掉进了冰窖,刺骨的寒冷让他浑身发抖,没有勇气叫嚷了,瘫在地上。
见此情形,林长风也觉得索然无味,看到阿大作揖求情,顺手松开阿狗,阿狗瘫软在地,林长风也不再看阿狗,而是看向阿大。
“那就劳烦了,麻烦再帮我找两件合身的衣服,顺便打听些事。”林长风依旧客气地说道,不过语气却是冷了几分。
“另外,我姓林。”
阿大于是不叫林长风大侠了,改口叫林公子。
说到随后便将衣服送来,林长风想要给些碎银,阿大却坚决不要,林长风也不强求,任由阿大带着往村子中间的大屋走去。
一路上没有遇到几个人,村民大都在家中躲避即将到来的大雨,村子很安静。
哗啦啦,哗啦啦。
前脚刚进屋子,后脚雨水便滴滴答答地落在石砖上,溅起水花,村子主路铺上了青石砖,倒不用担心泥巴溅在身上。
雨势有点大,天气凉快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