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愣了一下,沉默地跟了上去,人来人往的闹市上,一步都不拉地紧紧跟在她的身后。
暗月随便逛了一圈,走到湖边的凉亭中,才转身看着那少年,笑着问:“你跟着我做什么?迷路了吗?”
“为什么?”少年声音僵冷地问。
“什么为什么?”
“帮我。”
暗月看了他一眼,在凉亭中坐下,靠着栏杆,一只手搭在外面,偏头看着凉亭外的湖水,慢慢地说:“曾经我孤立无援的那个时候,总是希望有人能出手帮我一把,那样的话,我也许不会那么害怕和受伤了吧。”
少年微微蹙着眉:“为什么,要帮我?”
“因为我想当一个温柔的人吧。”
少年轻轻抿着唇,无神的眼珠微微转了一下,沉默下去。
暗月抬手,晃动了一下,见他没有反应,这才确定,原来他真的看不见,这种人怎么会一个人出来?
看他不像弱者,可是竟然连吃东西要给钱都不知道,未免有点儿不可思议了。
“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在哪里?我可以送你回家。”
“家?”少年迷茫地说“那是…何物?”
暗月看了他半天,轻哧一声:“该说你单纯呢,还是笨呢?为何连家都不知道?”
少年抿着嘴唇,明显是生气了,眼角上双生花显得尤其诡异。生气归生气,却奇异的没有愤怒的感觉。
暗月淡淡一笑,继续说道:“连家都不知道的话,那活在这个世界上有什么意思?”
少年凝着眉,不解她的话,正想发文,天空中突然‘嘣——’地一声炸响,少年一惊,立刻转身,抬起手,做出备战的动作。
暗月低笑一声:“那是在放烟花,你没见过烟花么?”
“烟花?”他喃喃地问,口气有些急切“那是什么?”
暗月话说出口,忽然有些隐隐的后悔,这少年眼睛看不见,当然没有见过烟花。
暗月笑了两声,把他叫进凉亭中:“把眼睛闭上。”
“闭上眼睛,就更看不到了。”少年有些慌张地说,“我的眼睛本来就看不到。”
“听我的,闭上。”暗月声音微微放软了,像哄小孩子一样哄着他。
少年心里的抗拒渐渐消失,听她的话,将眼睛闭上了。
暗月站在她的背后,捂着他的眼睛。
这时,又是一声烟花爆响的声音,在天空中久久回荡,烟花绚丽的颜色映得天空也变得无比璀璨,天空中繁星都失去了光彩。
远处百姓纷纷欢呼惊叫。
“寂静的夜空中爆开时,绽放出七彩的美丽,让人忘记了它在爆发时的巨大的响声,忘记夜空的寂静,破灭前的壮丽,为倩影,直至灰飞烟灭之时。绽放,消失只是瞬间的事,留下的是记忆中的美丽。”暗月轻声说道,“那一瞬间,就好像你所能想象的所有美好的事情,都一起来了。”
“色彩,看不到。”他微微摇着头,眼前满是一片黑暗。
“看的到的,慢慢看。不要心急,只有你能看到的颜色,很美是不是?”
砰——
天空中又是烟花爆响的声音,璀璨的颜色映在少年苍白的脸上。
他轻轻抬起手,喃喃地说:“很多颜色.......”
有些色彩,大概只是在心里才能看见的吧。
烟花闪过天空的同时,天上慢慢地飘下了一片雪花,正好落在少年抬起的手中,他一惊,问道:“这…是什么?”
“是雪,开始下雪了。”
“雪,是什么颜色?”
“白色。”
“为什么是白颜色?”
暗月看了看天空,漆黑而高远,几片雪花从上面飘下来,在烟花绽放的天空中,很容易被人遗忘。
“它从天空上落下来了!因为太过漫长的时间,它开始迷茫,开始忘记了自己原本属于自己的颜色了。”
少年沉默地捧着那片没有颜色的雪花,掌心的温热慢慢让雪花融化了,他脸有些苍凉地说:“它消失了。”
“嗯,烟花也消失了,美丽的东西,往往都很短暂。当烟花绽放,或者雪花落在人间的时候,它们心里都明白,这一生,该结束了。”
说完,暗月把手从他眼睛上慢慢移开,笑着看他:“你叫什么名字?”
“墨.......”他轻轻吐出一个字,“你呢?”
“月,我叫月哦”暗月摸了摸他的头,温柔的声音好听级了。
刚说完,范晓就提着买好的东西过来,远远地喊:“小姐,是不是该回去了?”
墨理一把抓住她的手,焦急地问:“你要去哪里?”
“我要回家了。”暗月回答道“墨,这个世界比你想象的复杂许多,不适合你。你从哪里来的,还是回去吧。”你太干净了,不像我,是从那深渊独自出来的。
墨理用无神的眼睛盯着她,“我还想再见你。”
“会见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