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您,将军大人!”带着三十一走出几步,蜜语转身,将手臂举高,向迪修斯挥了挥手:“感谢您同意我参加这一次的实践,我很开心,因为在这一次的实践中,我见识到了很多让我愉悦的事情,也亲身经历了一些事情,让我有了难忘的回忆,还学到了一些东西,我想,这些收获一定会帮助我在人生道路上走得更远的!”
望着那个女孩消失在夕阳中的背影,那象征着衰弱的黄昏光芒照耀在这位大陆上最强盛的帝国中,拥有史上最年轻的将军,最尊贵的武勋贵族、陛下亲自册封可的锋雪侯等诸多头衔的将军身上,那原本炽烈燃烧的灵魂竟生出几分迟暮之感。
这一次的浮空岛之旅有了太多的意外,除了自己的位阶进阶到四阶外,不管是两位偏将的死亡还是天基魔武无法解释的毁灭,左手的失去,或者那只怪物的离去,甚至是那只表面上注重礼仪,事实上活跃过分的蜜语,都让他感觉到了疲惫。
对于蜜语的告别,他没有任何想要回复的意思,不仅仅是他没有那个精力,还因为他有句话憋在心里不知当不当讲而无法倾吐出的强烈情感,最后蜜语的总结,他记得还在上学院初等部时一篇作文的结尾,就是这么写的......
“将军...”感受到一份小小的温暖透过冰冷的手甲,传递到自己仅存的右手中,转过头看着少女双眸中抑制不住的担忧与温柔,迪修斯的心情平复些许,控制手甲脱落,用力握住温妮莎软软的手掌,牵着她向皇宫方向走去,这...也许算是如今自己唯一的安慰了吧...也许吧......
迪修斯的脑海中不由的浮现出九尾狐的狂乱梦境中自己被温妮莎击杀的场景,当深切明白幻境都是以现实为基础理论的他开始思考其可能性时,那夕阳的光芒,便也在他身上破碎了...因为那种可能,具有完全的现实基础......
而温妮莎双眸中温柔的碧色下,一缕缕的彩色纹路在浮现:[这就已经开始怀疑我了么...呵,真是脆弱的信任呢,我尊敬的迪修斯将军...]
......
......
时间回到温妮莎掰断千年钥匙的那一刻,在那钥匙断裂的瞬间,一股无法感知的黑暗便包裹住断裂成两截的钥匙,下一瞬间,一道微弱而绚烂的多彩光芒自其中释放,驱散了黑暗,两截断裂的钥匙在两团彩色光芒的包裹下汇集成两颗彩色的光点,而那光点完全无法点亮四周,注视着两个光点,温妮莎仿佛能从那光点看出一切,当然也包括黑暗。
那两粒光点缓缓飘向温妮莎的双眼,而析之痕不由自主的被激发,直至彩色的光点完全融入那金色的纹路,温妮莎都没有半点惊慌,她能理解那彩色的光点是什么,尽管她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能得到这些信息,那些光点中蕴藏着不可思议的力量,能轻易的补完她的圣痕。她还能从那些信息中,感知出一种如神灵一般的高傲,那种力量,勉为其难的认可了她。
如果此时将温妮莎灵魂中蕴藏着的灵魂密码平面展开,便能看到原本在那无尽的灵魂密码中仅存的几点微弱的光芒,快速扩散,并非是以之为中心向四周扩散,而是有目的性的点亮所需要的节点。
如果说原本已经解锁的灵魂密码在所有灵魂密码如同恒星数颗,那么现在就已经成为了类星体,即使相对整个星空依旧渺小,但其耀亮程度已经远远超越。
当温妮莎再一次睁开眼时,那无比复杂的彩色纹路便浮现出来,在温妮莎的控制下,又变回金色隐去。她能感受到,现在自己的圣痕已经不单单只能用来测量力量、温度等数据,如果她愿意消耗心力的话,那圣痕宛如全知的力量,能让她得到一切的信息,例如,他人的情感变化、圣痕弱点,通过可能性的方式预测外物轨迹,甚至是模拟思维和分析未来。
“呼!”温妮莎呼出一口气,她现在能监测自身状态,感受到任何心率与平常相比的变化,这就让她能够某些需要的时刻进行自主调节,有利于隐藏自身的情感。她不知道有没有其他人可以像她这样解锁上百段的灵魂密码,但至少她没见过,甚至没有人解锁的灵魂密码超过五段。
即使这对于力量没有太大的提升,但那“太大”也只是相对而言,现在她崭新的析之痕对自己的数据是这样的:
......
【魔力源:生物】
【适应模式中......】
【分析完成
种族:低位人类(95%)、中位人类(4%)、高位人类(1%)
性别:雌性
状态:健康、生命的怒放时段
能力:力量D 速度D 体力D 反应D 技巧F】
【消耗心力以获得额外的分析结果】
【圣痕:析(解锁度100%)】
【意志:S(你为复仇不择手段的坚定决心和不为仇恨所支配的理性已经受到某种高位力量的青睐。)】
感受着身体内孕育的强大力量,温妮莎不断的去适应,她在魔力感应上的天赋不算很强,在之前,十八岁才勉强达到一阶的程度,又缺少实战经验,五项能力都只有F,可是被那种力量强化过后,已经有四项达到了D,这已经达到了三阶的标准。
三阶啊,即使是迪修斯这种军衔达到将军的人,也不过是三阶的程度而已,这是一向理性的她之前从来没有想过能够达到的地步,在整个流源帝国也算得上力量金字塔的顶层了吧:[这对于我已经布下的计划,也算得上锦上添花了啊!]
“也许,这个天真的家伙到死也没有怀疑过在我的内心世界里,那个突然给出提示的声音是谁吧!呵,真是愚蠢的信任呢!”望着那具女孩的尸体,温妮莎的声音充满了不屑。
而直至温妮莎能完全收敛自己现在的力量,坐在书架上、微笑着、等待了许久的蜜语才从书架上一跃而下,将自己的表情调整的惊慌一些,向着温妮莎跑去......
......
......
时间回到现在,灵魂密码图书馆内,该隐死亡之地。
原本该隐的身体已经先被魔力爆炸摧毁,剩余的残尸碎块又被三十一吸取了所有的活性,只剩下了散在四周的一小块一小块、再不蕴含任何活性的灰色杂质。而此时,从那灰色杂质中,一缕缕无形的气息从中释放,虚空中也有这种气息不断凝聚而出,汇聚到之前被三十一的【绝杀】破坏出的大坑中。
尽管汇聚的速度很慢,然而仍旧是一点一点的,该隐的身体,连同他的盔甲,生前的一切都被凝聚了出来。
“为什么......”该隐的瞳孔中满是空洞,他想将自己蜷缩在墙角,可是自己的身体却直接从墙壁中穿了过去,他张嘴想发出声音,可是在他说话前,那声音就已然传了出去,晶莹的泪滴不断顺着他好看的脸往下淌,然而一旦从脸上滴落,就消散成无形的气息回到了他的身体...甚至,他发现他连自杀都做不到,他的双手无法掐住自己脖子,两者一旦相触就会连在一起。
该隐并非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就如同他的另外一个灵魂,在被迪修斯强迫封闭期间也能了解外界所发生的事情一样,除了控制身体外,两个灵魂分享一切感觉、情绪。但正是因为如此,他愈加感到无力,面对那个怪物一般的男孩,他什么都做不了。
但这并不是他痛苦的原因,该隐一直以为自己从来没有杀过人,在战场上,他的圣痕更像是一个大范围的辅助技能,可以让敌人陷入黑暗,然而当他得知其实那座孤儿院的所有人都是被他亲手杀死之后,虽然不是亲手杀死,然而因为共享了感觉,当迪修斯施加的封印被解除后,他已经能回忆起那些男孩女孩们被自己撕扯成肉块前的痛苦的惨叫,无数人死亡前的痛苦一瞬间就负担在了该隐的灵魂上,让他选择了封闭自己。
然而当另一个灵魂死亡后,不管他愿不愿意,身体的主控权又回到了他的手里,现在尽管身体已经被摧毁,但他的灵魂却没有消散,尽管不知道为何,明明他的灵魂失去了身体的庇护应该很快就会消散的呀?
该隐能察觉到,自己的圣痕仍然能够使用,自己的身体仿佛就是这片黑暗般,就那样自然而然融入了黑暗,没有半分不适,现在他能覆盖的黑暗范围,比起之前足足大了十数倍,在黑暗中,他的思考更加清晰,能观察的范围更大。
[原来灵魂的形态,更加适合弭之痕的发挥么?]该隐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又该想什么,反正就是无意识的任由思绪纷飞,想到什么算什么。
“我从来,都没有怨恨过任何人啊...”该隐空洞的望着天空,虽然他也感觉不到天空到底在哪个方向,反正自己的视野已经只有黑暗了,但他就这样望着,喃喃的自语。他想,如果这个时候他能大哭一场,宣肆出他的痛苦、对他自己的行为的忏悔,也许他会好受一些,然而...他哭不出来,他的确很难受,但他并不想为他的另一个灵魂的所作所为而哭泣,就仿佛是......
[就像那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一样!]
这样突然诞生的想法让该隐吓了一跳,甚至他惊恐的发现自己对这个想法居然没有半分抵触。
[不!不!]该隐拼命的摇头,将这个想法深深掩埋:[那个灵魂已经死了,现在我的思考完全由我掌控,正因为我体会过,我才明白生存的艰难,每一个生命的存活都值得珍惜,其他人是没有权力随意剥夺的。]
[可是,为什么在流浪的时候开始到孤儿院,生命又是那么容易的就被别人剥夺呢?]该隐又回忆起他的经历,突然感觉对自己的虚伪有些厌恶:[只是到了战场上,又是我帮着他们剥夺别人的生命了......虽然不是我亲自动手,但那罪孽就真的不算在我身上了么?]
该隐感觉自己的脑袋很混乱:[生命啊,难道就没有统一的衡量尺度吗?这种好像很宝贵、又好像到处都是的东西,到底是贵是贱?]
......
恍惚间,该隐仿佛看到一本书微微掀开,一点光芒亮起,又立刻合上,仿佛只是错觉一般......
至此,这座建立在浮空岛上,游离于世俗外的图书馆,除了一个孤独而迷惘的灵魂外,带着它内部无数不为人知的秘密,再一次的陷入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