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织洛从黑暗中被唤醒,抬起头,愣愣的看着前方摇醒她的那个小男孩:“......”
[这里,难道也是......]
“哎呀!你一直盯着我看干嘛!”前面那个男孩被织洛盯着,脸色变得慌乱,急忙把脸转回去:“我只是看马上要上课了,而你还在睡觉,所以叫你一下而已!”
“......”织洛看到了那个男孩转过去时那通红的脸蛋,也能体会到从自己身躯里传出的一种甜蜜感,她明白了什么:[但是,接下来一定会发生那种事情的吧......]
一个上午的时间悄然流逝,对于织洛来说,只是像是看了一场更加逼真、连五感都能彻底模拟的3D电影而已,她不断在告诉自己,这是假的,这只是别人的回忆而已。
即使......因为走神而被老师点名回答问题、被罚站,接过后方递来的纸条交给前方的那个男孩时指尖的轻轻一触,打开窗户外界传来的欢闹的声音,眼前发生的一切,那内心的平静与安宁,让织洛有些不愿去思考其真实性。
织洛不得不承认,这些景象非常真实,无论是嗅觉或触觉甚至是原主人的内心变化都能完美的体会,但对于已经相信这是别人的记忆的她来说,只是这样的话,还远远不足以使自己沉迷,即使眼前的一切都会毁灭,那又怎么样呢?
虽然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遭遇了什么,但她清楚,既然她会出现在那条道路上,那也说明这条黯之路,以及路上的那黑色的门扉,必定有其意义,自己要想离开这里,关键一定在于这些门扉上,假如自己真的被这些为这些景象所留恋,必定会触发一些不利的事件。
她其实并不清楚,在自己附身到温妮莎身上这事件,自己的圣痕到底起到了什么作用。
系之痕,该圣痕原理无法被现代科学所解析,却可认知理解,属现实级,拥有在与自己因果联系不太深的另一对象之间建立极为深刻的联系的能力,该联系深度已知最高可达到双方的同化,已知最低为两个对象之间发生在三分钟之内的,一段连续的一分钟四十三秒的记忆共享。
根据目前相关研究结果,该圣痕使用效果在使用者的意愿决定下会产生一定范围的不可控性,不可控性大小与使用者熟练程度、位阶有关联,与使用者使用时的意志强度近似成反比。
这一次的强度,似乎就比上一次要大一些......
“温妮莎,你知道希利尔今天为什么没有来吗?”舞蹈课上,那个自己......不,温妮莎有些喜欢的男孩子,也是自己的舞伴,似乎很是尴尬,便随意的找些话题。
“希利尔?”织洛突然发现自己拥有了语言能力,心中的想法直接说了出来。
“对啊,你们昨天不是一起给那个bjd娃娃做衣服吗?”
“昨天......昨天???”织洛突然感觉自己的思维有些混乱,她在一瞬间似乎抓住了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不,这是不可能的啊!]织洛感觉手脚发冷,一种诡异的念头渐渐诞生:[这样子的话就相互矛盾了啊!对于任何幻境或类似的东西来说,矛盾是最需要避免的,即使是最微小的矛盾也足以让之彻底覆灭。所以这就不可能发生......]
[......我需要重新整理我的思路,我一直以为这是温妮莎对于过去悲惨经历的回忆,但是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温妮莎在希利尔被杀死的时候,又怎么可能活下来?而现在这个男孩的话语就证明了这两种相互矛盾情况在同时发生...]
[反过来看,这两种看似矛盾的情况其实并非是互相矛盾的,那么就只能是...温妮莎经历的悲惨不是过程,而是结果,那么对于已经确定的结果......如果是这样的话......!!!]
唰!周围的场景再一次变得暗红,脚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蓄满了鲜血,正如浪潮般泛起血浪,整个世界似乎都开满了血花,正像那些恐怖游戏主角死亡的画面。
[这是......]织洛咬牙,看着前方那个,穿着流源帝国铠甲的那个士兵,将手中的剑刺入那个男孩的心脏,那种无情与决然,让织洛都感到无力,与......恐惧......
那些之前的同学们,即使自己不过是认识了一个上午而已,但那令人颤栗的死状,无一不是被切碎成肉块,这些之前的“朋友”,在那个流源帝国士兵面前,似乎只是连生命这一个词都配不上的东西而已......“她”只是在尽力的,尽力的,把他们切碎而已......
[是你......]织洛想说什么,但她的世界也在变得灰暗,身体渐渐变得无力,在最后一瞬间,她努力的睁眼,似乎是想将那铠甲内的身影,完全的烙印在自己灵魂深处。
......
从门扉内退出,织洛沉默许久,径直沿着那路径向前冲,直至她能明显感觉到已经是这条路的尽头,她再一次的感觉到了黑暗门扉的存在。
没有激活圣痕,织洛举起左手重盾轰击在了门扉上,黯淡之中没有声音响起,而那大门在一击之下开启。
冲进大门,织洛就站在一座巨大的府邸面前,而府邸之中正不断传来喧嚣之声,似乎在庆祝着什么。
织洛有一种冥冥的感觉,她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在此之前,她因保险起见使用的圣痕已经让她失去了两次机会,这一次,如果失败了,她就将彻底失败。
她不知道如果失败了她会怎么样,但是她,不会愿意去尝试。
[圣痕——系!]
透明的丝线将织洛与整座府邸联系起来,一些片段闪过织洛的脑海,她飞快的剔除着无用的信息,寻找自己想要的。
“你知道吗?伯爵大人为了这次的宴会购进的小羊排只有百斤出头!”
[不是这一条。]
“哎?那比起以往的宴会规模真是差了很多啊,温妮莎小姐十二岁的生日,不至于如此吧!”
[生日吗......]
“听说温妮莎小姐之前受到了很大的刺激,她原先班级里的同学全部都因建筑的倒塌死掉了啊,而且死状及其惨烈呢!只有温妮莎小姐一个人侥幸活了下来......”
织洛中断了连接,后面的话已经没有意义了。
[果然...是这样吗?]织洛奔跑着,她尽可能的去提速,她已经知道那所谓的宴会厅在哪里,她现在必须去阻止......阻止一些事情的发生......
[阻止什么呢?]织洛感觉有些可笑,她看着眼前的尸山血海,不就和自己想要阻止的那未来一样吗?
还是那个流源的士兵,她缓慢的、似乎像是在举行什么郑重的仪式般,用那流源帝国士兵的制式长剑划过奈卡迪伦伯爵的脖颈,鲜血顺着剑身流淌,汇入地面上那血泊。
“温妮莎!”织洛举起手中的剑向那个士兵刺去:“你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么?”
那士兵似乎完全不在意织洛刺来的剑,那蓝色的头盔阴影中,一道目光,温顺而柔和,看着自己手中的剑,那剑上的鲜血很快就顺着剑身的血槽流淌干净,只剩下几滴猩红的小点,又很快氧化变黑。
剑刺穿了那士兵的身体,但织洛没有“刺穿”的感觉,她咬牙,[又是幻觉么?]
那士兵终于转头,看着织洛,那碧绿色的瞳孔中似乎透着谦卑:“我么?我不过是顺着你们的意思去做呀!”
“......”
“我不想死,所以我投降了,我成了卖国奴!”士兵......现在可以称呼其为温妮莎了,温妮莎露出了微笑,笑容的美丽,让织洛都不得不承认:“我按照你们的意思,为了活命,我杀了自己的朋友,杀了自己的同学,杀了自己所有的亲人,杀了自己的...父母。”
“......”织洛不敢去看温妮莎,她的每一个单词,都表达的是如此的温柔,然而单词连贯而成的句子,却让织洛毛骨悚然,从她那恬淡的笑容中,织洛感觉出了疯狂与绝望......
[是这样子的吗?]织洛拼命摇头,她不敢相信真的有人会为了活命做到如此地步,她在军中将近十年也未曾见到如此泯灭人性的俘虏,这种......即使是敌人也为之战栗的俘虏......她一直都不知道这件事,她只知道温妮莎在灭国以后被迪修斯将军收养,[那么这件事,迪修斯将军知道么?]织洛突然冒出这样一个念头。
“呵呵!”温妮莎笑了起来:“怎么了,织洛,我的朋友,你不是说理解我吗?那么你觉得,我的这种做法是对是错呢?”
织洛不知道如何面对温妮莎,她应该说温妮莎做错了吗?但是她做的事是对己方有利的啊!
那么她做的是对的?织洛根本无法说服自己的道德观,去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四周又在变得黯淡,对面那温妮莎的身体也在变黯,自己的身体呢?织洛不知道,但她知道,她已经没有任何抵抗能力了!她输了!虽然没有任何的明确规则,但她就是清楚,输了,为此,她要付出也许是生命、也许是灵魂、也许是其一切存在的代价。
“你杀了他们?真是可笑,你有没有想过,你有何能力,杀死整个伯爵府的人?”黯淡中,一道稚嫩的声音突兀响起。
“你说什么?”温妮莎的眉头突然皱起,紧紧盯着温妮莎,那原本黯淡的身体突然变得凝实。
温妮莎认为那道声音是织洛的,但织洛也在发愣,她很清楚,自己刚刚什么也没有说过,但是,那道声音,就像整片平静潭水中一圈突然的涟漪,瞬间令整片潭水为之震荡,织洛的脑海顿时闪过无数念头,无数画面,散开无数的线条,而无数的联系之线最终汇向一个结果。
[原来如此!]织洛豁然开朗:“这些根本不是你的记忆,或者说,是被扭曲过的记忆。”
“什么?你想说什么?”温妮莎声音低沉,身体变得扭曲,很明显,织洛想到的,她也想到了,想到了那一个绝对与自身存在矛盾的结果。
“这本来并不复杂,原本,我应该作为旁观者去见证你的行为,但因为我的圣痕的原因,你只能以一个士兵的身份登场。因为亲身经历,我难以清楚的进行分析,否则,我早应该想明白‘你本身的力量’这一关键。对于那时十二岁的你来说,要提剑都是一件困难的事情。”女孩越说越流畅,与之相对的,则是这个世界的黯在消退。
“这些门通向的,其实就是你心灵内的负担,或者说,是因为你的朋友,你的家人,你所熟悉的一切全部灭亡而只有你自己独自存活的,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