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师之事很快就提上日程,沙陀忠铁了心要收去国为徒。
日出日落,又十余日后,冬至这天午时,小娃的拜师仪式开始举行了。去国今天起的很早,叔父前几天就告诉他,沙陀忠要收他做徒弟,要自己好好准备一下,拜师仪式上别处差错。早上起来后,去国已经在心里默默练习了好几遍仪式。
处月部落酋长,各军统领,耆宿长老,以及祭祀等人,共计三十余人。围圈而坐,中间是一个祭拜的坛子,沙陀忠身为处月部左贤王,地位尊崇,坐在酋长左手侧。
处月族行拜师礼,不需要三跪九叩的,只需要向师父端三碗马奶酒,师父喝完,就算认了这个徒弟,然后师父领着徒弟,来到中央祭坛,共同祭拜天神,这仪式就算完成了。
“拜师仪式正式开始”
祭祀领着众人处月部落众人拜祭完天地后,扯开嗓子喊了一嗓子。
去国便起身,从祭坛旁边的端了一海碗马奶酒,恭恭敬敬的走到沙陀忠面前,俯身,沙陀忠接过海碗,一饮而尽。如此来回三次后,沙陀忠带着去国到祭坛边,一同叩拜天地。
“程去国拜师沙陀忠,沙陀忠收徒程去国,天地诸神作证,此后余生,二人需勠力同心,不可悖逆”,祭祀大声宣布,拜师仪式算是正式结束了。
仪式结束后,是一场欢宴,相关人都在宴会。
“沙陀忠,你这厮有福气啊,收个好徒弟,你看这孩子,眉清目秀,目光炯炯,长的随你”,酋长喝着酒,对着沙陀忠哈哈笑着。
“酋长,这孩子哪里像我,话可不能乱说,我沙陀忠还打算重新取个婆娘那。”,沙陀忠笑着说道。
“我是说这孩子的机灵劲像你,想娶婆娘,可以到别的部落去抢啊,抢多少落多少”,酋长也不怒,这样的对话已经发生无数次了,酋长和沙陀忠都习以为常了。
“酋长,去国这娃子错不了,与处月部落缘分很深,假以时日,也许会为助我处月部落兴旺”,沙陀忠乐呵呵的。
“感谢酋长大人,沙陀忠将军,收小儿为徒,程元婴万分感激”,程元婴也趁势表示起感谢。
“元婴客气了,我们虽不是同根同族,但也不要见外,在这里,就当在家里一样”,酋长笑着说道。
“是啊,元婴,处月部落又穷又小,也没啥地盘,比不上大唐,可也没大唐那么多规矩,不用没事就谢个没完。”沙陀忠手上左手撕肉,右手擦嘴,就这样,嘴上也没闲着。
“你还好意思说,人帮你好几次,骂娘倒是见过几次,嘴上说的重谢,却一次也没见到,你攒那么多牲口干啥”,酋长对着沙陀忠就开始揶揄。
“娶媳妇啊,酋长你又不是不知道”,沙陀忠边咧着嘴笑,边拿着羊腿撕扯。
“守财奴可是娶不来媳妇的,没听说过吗,财聚人散,财散人聚”。
“那先等到我聚财了之后,再说散财的事!”
......
去国还是小孩,虽然处月部落没有规定小孩不能上席,但程元婴还是按照汉地的规矩,把去国安排在了偏席,去国也没怎么吃东西,静静的坐着,听几位大人在正席上说着与自己有关无关的话。
席间众人有说有笑,欢畅饮酒,大口吃肉,这是处月部落为数不多欢快的日子,除了一年一度的火域节祭祀天神外,处月部落很少这么欢庆,为了一个异族的少年,烹羊宰牛且为乐,以前是没有过的。
到了申时,欢宴才算结束,沙陀忠拉着去国和程元婴,到自己的毡房去做,二人看沙陀忠已有七分醉意,推脱明天再来,沙陀忠却执意不肯,生拉硬拽地带着来到了自己的毡房。
沙陀忠的毡房在酋长银帐五百步之遥,毡房内空空如也,一个生火的炉子,一席睡觉的铺子,几件衣物,一把黑木硬弓,便什么也没有了,沙陀忠手忙脚乱的招呼二人坐下,找出来黑茶,干奶酪,盐,一股脑扔进瓦罐里,灌上水,开始煮茶招待人。
“沙陀忠,知道你穷,没想到你这么穷啊,你这里啥都没有,让我们来干啥”,程元婴扑了扑毡板靠住,当做歇脚的地方。
“我不好这一口,平时出战后来,战利品都给了手下将士,毡房寒碜,可不要见怪,不过你啥没住过,也不会见过对不”
“不见怪,不见怪,我看你还是赶紧找个婆娘吧,这样你还能多活几年,要不,你非得把自己寒碜死不行”,程元婴倒是不依不饶。
“元婴,不要揭我伤疤,我的事情,你又不是不知道,不都跟你说过吗。”
“好了好了,不说了,说说去国这娃子的事吧,沙陀忠,既然收了去国做徒弟,我希望听你一句话,能否尽心尽力,当做自己孩子一样,教去国真本事?”,程元婴刚才还说说笑笑,忽然一下子就严肃起来了。
听到这话,沙陀忠好像也不醉了,用手揉了揉脑袋,又抹了把脸,慢慢说道:“苍神在上,我必待去国如亲孩子一样,传授本领,如有违逆,马革裹尸,无可安葬之地”
处月部落一向信奉苍神,死了要归于苍神的土地了,没有可安葬之地,是非常毒的誓言,比诅咒父母还毒,沙陀忠也是亮明了态度。
“你看你,就是个粗人,让你给个话,你却发这么个毒誓,你马革裹尸了,谁来教去国”,程元婴打断沙陀忠的话,拉着去国来到沙陀忠面前。
“去国,以后你要好好跟着师父学习弓骑马步,你师父说了,这将是你未来的立身之本”
“我会的,我一定会把师父的本领都学到”,去国眼神透着光,干脆的回答,又转向沙陀忠。
“师父,请收徒儿一拜”,话音刚落,去国就给沙陀忠叩了一个头。
这可把沙陀忠乐坏了,处月部落不兴这个,不过沙陀忠也是常跟唐人打交道,知道唐人的这些礼仪,赶紧扶去国起来,高兴的直摸去国的头。
“元婴,你说这娃这么懂事,谁教的那?肯定不是你,一定是在娘胎里就会了”
在娘肚里就会了,听到沙陀忠这么说,程元婴心里有点痛,是啊,去国这娃子,应该是从娘肚子里就学会了很多事吧,要不,这些年,怎么会这么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