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马厩出来,这处月部落就像变了天一样,到处是影影绰绰的人影,去国晕头晕脑的,找不到方向,好不容易找到银帐,却发现银帐周围全是来来往往的劲装甲士,这会,沙陀忠怕是已经离开银帐了,就是没离开,这到处都是人,人多耳杂之地,也没机会跟师父讲清楚。
不如,先回毡房跟叔父说说此事吧,师父应该也会想到办法。
去国回到毡房的时候,程元婴正要离开,身上背着一个包裹,看到去国踉踉跄跄的从外面回来,脸色十分难看,赶紧把去国接回毡房内。
去国坐在铺上,一杯热茶下肚,喉咙里热辣活泛起来,便急急的将刚才遇到的事情跟叔父说了。
程元婴刚见到去国有命无魂的样子,以为去国在外闯祸了,还在思索如何安慰这孩子,待听完去国所说,反倒沉默起来。
本来,程元婴带着去国来到处月部落,纯粹是个意外,这是奔劳活命中无奈的选择,突然遭遇故人,又有陌生人意图侵掳去国,当时跟着白眉可以说是走投无路,也缺少一些深思熟虑,这不是程元婴的做事风格。
来到处月部落几个月来,程元婴总是会想起来这个事情,仿佛整个都是一个阴谋,自己是被人一步步的牵着鼻子都了进来。尽管很相信白眉,也因白眉,去国可以拜师沙陀忠,算是在处月部落找了一个靠山,抱了一个大腿,自然也要多为沙陀忠出把力搭把手,但若说为了某一个女子,搅动整个处月部罗内部矛盾纷争,那就不但是害了处月部落,害了沙陀忠,更是孩子自己和去国。
内心决议已定,程元婴放下包裹,示意程去国先歇会:“去国,宇文心的事情,你不要管,这是处月部落自己的事,我们是外人”
“叔父,可是,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宇文姑娘,被那些禽兽糟蹋!!,毕竟,她也是我们汉人”,程去国犟了一句。
“是汉人又怎么样,谁说汉人就得帮汉人,你我为何跑到这千里荒芜的戈壁草地,为何不去物阜天华的长安,还不都是汉人逼的!!!”,程元婴有点生气去国处事孩子气,他一贯可不是这么教他的,小孩才分对错,大人只讲利益。
“叔父,我的身世你视为禁忌,从不跟我提及,离我太远,那宇文姑娘,可是活生生的在眼前,不能见死不救”
“我活着是为了让你活着,不是去救别人,救宇文心之事绝无可能,休要再议”,程元婴回绝的斩钉截铁。
程去国心有不甘,却也无可奈何,叔父是他心中的高山,眼中的大海,有无穷的智慧和经验,是让他高山仰止的存在,违逆叔父的决定,去国做不到。
刹那间,去国发现自己遗漏了很重要的讯息,远比宇文心更重要。
“叔父,阿罗达说了句没头尾的话,说我师父怎么死都还不知道,是不是告诉师父好点。”
去国把当时的情形详细说与程元婴,程元婴心中便料到七八分,处月部落可汗年事已高,又无子嗣,可汗的位置,早晚得传与他人,目前最有希望最有资格的,就是沙陀忠和阿佗钵,阿佗钵野心勃勃,却树敌不少,沙陀忠看似无欲无求,每一步走的却很踏实,阿佗钵十有八九是在谋划针对沙陀忠的阴谋,而沙陀忠明天就要领兵出征,这正是借刀杀人的好机会。
想到此,程元婴对去国剥茧抽丝,抓纲提目的能力暗自满意,也认可去国的想法,便招呼去国道:
“去国,这个很重要,你想的也对,要及时通知你师父,于人于己都是有好处的”
可是,想要通知沙陀忠,却比想象的难多了,开春以来,沙陀忠已经搬离银帐,去到二十里之外的地方居住,统领处月左翼,何况明日出征,今晚注定是一个来往奔走的不眠之夜。到处都是弓箭满腰的骁士和前来送行的妻儿,骠骑青骡到处嘶鸣。程元婴领着去国在银帐周围找了很多圈,日头快落了山,却没有找到沙陀忠。
“去国,你师父今看来是不会再来银帐了,想找到他,只能去他的左卫找。否则,明天出征仪式上,人多事杂,怕是没有机会说。”
“叔父,那我们去师父的营地告诉他吧”,去国脸上洋溢着兴奋。
“路途不近,你别去了,我一个人去即可”,程元婴担忧去国随行的安危,草原深夜豺狼出没倒是其次,阿佗钵可能的攻击,也不得不考虑。
“叔父,此事关乎师父的安危,也关乎我们的存亡,我焉能不去”,去国言语坚定,也许并没有考虑到各种风险。
程元婴很高兴,有担当,以后肯定能成为一个爷们,也许能成为一代枭雄也为未可知,总算没愧对夫人。
三言两语后,程元婴领着去国,到银帐马厩牵了四匹马,去国早已练习骑马,更兼沙陀忠这几个月特训骑射,熟能生巧,虽然不如处月黑骑一般骑术精湛,日常行路却没有问题。
早春的草原,白天很短,刚走出五里地,天空就黑了下来,夜幕徐徐降临,草原像是倒扣的大锅,怎么跑都跑不出黑暗,程去国跟着师父,纵马驰奔,四周的野地里,星星点点的闪着亮光,伴随着幽幽的长鸣,那是苍狼在猎食。
天黑,路不熟,二十里的路,整整跑了一个时辰,到到沙陀忠营地的时候,沙陀忠正在巡营,手中的马鞭抽的溜响,看到出错的地方,便破口大骂。一直骂道程去国到了眼前,才转骂为笑。
“元婴?你俩怎么来了?深夜前来,不会是来看我骂人的吧”
“你骂人来回就那几句,土包子能吐出啥象牙,我可没兴趣看,我来是有要事相告”,程元婴笑着应和到。
“那去国也来却是为何,今日我方才见过他”
“你那徒儿啊,是个监工,怕我传话走形失腔”
“哈哈哈,原来如此,真没白疼这徒弟“
沙陀忠领着程元婴和去国来到帐中,程元婴待屏去左右后,便将今日之事,掐头去尾说了出来。一反常态,沙陀忠听的很认真,等程元婴说完,沙陀忠才抬起头来慢慢说道:
“元婴,你愿意趟这浑水,前来相告,我十分感激!!!!”,沙陀忠拱手作揖。
“沙陀将军,这是分内之事,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元婴,你有所不知,此次出征,我一直隐隐有不安,没想到竟有人背后捅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