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如流水，半年时间悄然而过。
那天牧天行回来之后，便将自己关在了小院里，闭门不出，谢绝所有人。
这期间，牧玄、林伊和容清灵等人都来看过他，但都不会待太久，他们能看得出牧天行笑容里的苦涩。
他们看过牧天行之后，离开之时，后者都会对他们说一声不要再来，自己想一个人静静。
他们也都知道，对于牧天行来说，日后无法再修炼是何等痛苦，故而也都顺了他的心。反正只要他想通了，自然会自己走出来。
这半年里，牧天行每日醒来，都会坐在院子里发呆，晚上则是一个人在屋顶上看星星。
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怎么做。
现在，他依旧迷茫，到底什么才是真的，那些脑海中的记忆，真的都是一场梦吗？可又为何如此清晰。
自己的确是修为尽失，无法修炼了，就这么颓废下去吗？真的甘心吗？
也许，可以从头再来……
无论如何也不能放弃，哪怕只有一丝一毫的可能，也要去尝试。
这一夜，牧天行辗转难眠。
……
第二天，天未亮，牧天行便起床了，身着一身黑色劲装，朝演武场走去。
记忆中，失去修为之后，自己依旧没有放弃，每日天未亮就去演武场修习武技，一日复一日，日日如此。
这也正符合自己的性格。
即便如今没有半点修为又如何，依旧可以从头再来，哪怕恢复修为的可能性再小，甚至没有可能，也要去努力，不能放弃。
来到演武场，牧天行站在一个木桩前，微微愣神，这种感觉为何如此熟悉？
摇了摇头，努力静下心来，他开始回想脑海中的武技，记忆中他可是修习了多种高级武技的，而且皆都修炼至大成。
武技和灵决的区别在于，灵决的修炼需要灵力，而武技则没有这一点要求，所以即便是个普通人，也能修习武技。
那些记忆如流水一般在脑海中流动。
半晌，牧天行缓缓睁开双眼，按照记忆中的方法动了起来，他的身影就这么在演武场上飘动起来，速度不快，然而却给人一种飘忽不定的感觉，似一阵风。
“鹤云手。”
他的身影在一个木桩前停了下来，右手捏了个鹤头的形状，朝木桩点去。
他只觉有一股奇特的劲道在体内筋脉游走，最后朝着右手汇聚而去，手上顿时传出一股极强的穿透劲道，瞬间将木桩给洞穿，留下了一个二指宽的孔洞。
接着他身形一闪，朝另一个木桩移去，一拳朝其轰击而去。
“砰。”
拳头与木桩接触的瞬间，木桩直接爆裂开来。
他停了下来，眉头微皱，记忆中的这些武技都是真的？自己真的修成了？
略微沉吟，他身形一闪，来到了演武场中央，回忆了一下，而后按照一种特殊的方式运转力量。
片刻后，他将全身的力量凝聚在右手上，提了一口气，而后右手一握，一拳朝着地面砸去。
“轰。”
一拳砸在地面上，发出一声闷响，地面有着道道裂痕浮现出来。
他直接一拳将地面砸得裂开。
以他为中心，直径十米之内，地上全是蛛网般的裂痕，而且他一拳砸下的地方凹下去了有一尺。
牧天行站起身来，看了看自己的拳头——拳头上的皮肤有些破裂，有着殷红的血液流出。
他眉头挑了挑，竟然可以使出这一招？
方才一拳是他将九重劲和崩拳等多种武技结合在一起形成，方才有如此威力。
只是，记忆中如果自己实力达不到一定的程度，是不可能施展出来的。而且记忆中这一招如果配合灵力施展，威力会更大。
那些记忆当真都是梦吗？
牧天行眉头紧皱，他突然有个大胆的猜测。
是否有这么一个可能，我在那股毁灭之力中已经死了，而后天碑爆发出了不可思议的力量，直接逆转时空，让我回到了十二岁那年。
摇了摇头，牧天行苦笑一声，他也被自己的这个想法雷到了，即便他见识过了许多不可思议之事，可依旧不觉得有什么力量能够逆转时间，即便是那些至强者也不可能。
毕竟时间看不见摸不着，但却是真实存在的，它没有具体的表现形式，却又真实主宰着世间的一切，这是一种秩序。
只是，天碑如此神秘莫测，是否有这般诡异的能力呢？
他苦笑一声，抬头看天，此时东方已经开始泛白，当即不再停留，迈步朝小院行去。
……
清晨，容清灵来找牧天行，刚好看到他从小院里走了出来。
她小跑到牧天行面前，看着他，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又不敢说，她担心自己说错话刺激到他。
她的神态被牧天行尽收眼底，后者轻笑一声，道：“走吧，陪我出去逛逛。”
容清灵眨巴着漂亮的大眼睛，她感觉今天的牧天行似乎有些不一样呢，只是，她也说不清是哪里不一样。
牧天行和容清灵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行走。
一路走来，他发现有好多人在谈论自己。
如今天灵境中流传着牧天行修为尽失，沦为废人的说法。
一开始人们还不相信，后来越来越多的人提起，他们的态度也是有些半信半疑了。
毕竟如果是谣言，那只要当事人出来走一圈，证明一下，那这谣言也就不攻自破了。
然而牧天行都已经半年未曾露面了，想来应该是真的。而且也不会有谁这么无聊如此谣传，这无疑是会得罪牧天行的。
对于牧天行沦为废人，许多人都有些惋惜，毕竟以他的天赋，日后的成就绝不会低，甚至有很大的可能突破化形境，达到其上的境界，可如今一切都不可能了。
当然，也有些人幸灾乐祸，牧天行修为尽失，这对他们来说无疑是好消息，这其中，便有陈家。
一路走来，牧天行听到了不少话语，或是对自己表示惋惜，或是幸灾乐祸，然而他的内心毫无波澜。毕竟难堵悠悠之口。难不成将所有人都杀了吗？显然不可能。所以，又何必庸人自扰。
当他走过之时，那些人看到他，都纷纷闭上了嘴巴。毕竟牧天行即便废了，也依旧是牧家少主，非他们得罪得起的。
但有些人是不怕的。
“诶，这不是牧天行吗，咱天灵境的第一天才啊。”
牧天行眉头一皱，循声望去，只见以陈锋为首的一群少年走了过来。
陈锋是陈家少主，这些人自然以他为主，都想着抱他大腿呢。
回想起记忆中大比之时，自己将他打得半死，牧天行不禁笑了起来。不，在自己修为还在之时，便经常揍他，还有他哥哥，这俩兄弟在自己面前可是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如今倒是跑出来咬人了。
“牧大天才笑得挺开心啊，修为尽失都能笑得如此开心，啧啧啧，换作是我可做不到。佩服，佩服。”陈锋阴阳怪气地道。
牧天行笑眯眯地看着他，道：“是挺开心的，我突然想起来我经常将你和你哥哥揍得像死狗一样，我能不开心吗。”
陈锋面色一沉，冷哼道：“牧天行，你还当自己还是天灵境第一天才啊？此一时彼一时，你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如今你只是个废物，废物就要有废物的觉悟。”
“就是，牧天行，你现在就是个废物，有什么资格嚣张？”
“真搞不懂你有什么可嚣张的资本，你以为自己很牛吗？”
“如今的你连给陈少提鞋都不配。”
“……”
陈锋身后的少年纷纷出声，若牧天行还是之前的牧天行，他们在其面前连话都不敢说。
但现在不一样了，在他们眼中，牧天行就是个没有丝毫修为的废人，也许他们中任何一个人都可以暴打他。
牧天行目光转过，冷冷地扫了他们一眼，那些出言嘲讽的少年便纷纷闭嘴了。
尽管知道对方已经废了，但他们依旧对其感到恐惧。
老虎即便行将就木，也依旧是百兽之王。
牧天行收回目光，看向陈锋，开口道：“你现在肯定很想揍我一顿吧，我给你个机会。”
接着他抬眼看向陈锋身后的那群少年，道：“还有你们，我给你们一个机会，可以揍我的机会。你们所有人一起上，我一个单挑你们所有人。”
包括陈锋在内，所有人都愣了一下，他单挑自己这边所有人？这里在场的可有十几个人呢。
容清灵急忙上前拉住他，急声道：“天行，你干嘛，你可别乱来，你打不过他们的。”
牧天行转头，将她着急的样子看在眼里。
他轻笑一声，揉了揉她的头，道：“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容清灵还想说什么，但牧天行已经挣开了她的手，走上前去。
原本陈锋等人还有些迟疑，他们不明白牧天行为何如此自信，难道他的修为还在？
听到容清灵对其所说的话，他们都反应了过来——他肯定废了，不然容清灵不会拦住他，跟他说这些话。
“故弄玄虚，既然你找死，那就怪不得我了。”陈锋冷笑一声，道：“既然他要一个人单挑我们所有人，那就不要跟他客气了，大家一起上。”
说着，他直接朝牧天行冲了过去，其他人也都纷纷跟了上来，这种机会他们可不想错过。
牧天行看着逼近的陈锋，神色淡然。
后者一拳砸了过来，同时他脸上带着笑，仿佛已经看到对方被自己砸破脸的一幕。
然而他的攻击落空了，只见眼前一道影子闪过，牧天行便从他眼前消失了。
他愣了一下，回头看去，只见对方冲入了那群兴奋的少年当中，迅猛地出拳。
牧天行身影闪烁，出拳的速度极快，他们根本就看不清他的动作。
牧天行每一拳击出，必定伴随着一声惨叫，同时必定会有一道身影倒飞出去。
不多时，那群人便没有一个站着了。
陈锋愣住了，还有周围看热闹的人也都愣住了，不是说牧天行已经废了吗？
牧天行转过身来，笑眯眯地看着陈锋，缓步朝他走来。
见对方一步步靠近自己，陈锋只觉恐惧无比，不断地后退着。
牧天行身形一闪，直接出现在他身前，他直接被吓得瘫倒在地。
“你你你，你要对我做什么？”陈锋哆哆嗦嗦地道。
“不要说得这么暧昧，我对男的可没兴趣，更何况你还长这么丑。”牧天行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微微笑道。
他之所以把陈锋留在最后，便是为了让他体会一下幻灭的无尽恐惧感。
陈锋有想吐血的冲动，这种时候对方竟然还不忘损他一把。
牧天行看着他，收起笑脸，冷声道：“就你这种废物，除了仗着家族的力量为非作歹，还有什么用？没有陈家，你什么都不是，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你，没资格与我相提并论。”
“我的世界，你们不懂。”
说着，牧天行提起劲道，一脚踢出，狠狠地踢在陈锋的胸膛上。
后者直接倒飞出去，而后重重地摔在地上，口中不断咯血。
做完这一切，牧天行只觉畅快无比，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恍然间，他心中似乎有什么明朗起来。
他闭上眼睛，细细体悟。
他的身上开始有一股玄妙升起，这是一种莫名的力量，无法形容，也就只有他能体会到其中的玄妙。
周围的一切似乎静止了下来，整个世界，仿佛只有牧天行一人。
此刻，已经没有了时间的概念。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一瞬，也许千年，牧天行缓缓睁开双眼。
他的眼眸沉静、深邃，古井无波，仿佛看透世间所有。
“原来如此。”
牧天行低语，而后抬头，似看向前方，又仿佛透过所有，看向那无尽的虚空，看向那遥远的未来。
下一刻，只见整个世界如同镜子一般破碎开来。
最终，整个世界化作虚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