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言语的鞭挞比真的鞭子更厉害。
“你是愿意做一个英雄,还是懦夫?”
“是痛快地死去,还是屈辱的活着?”
“回答我,瓦西里·伊万诺夫斯基!”
瓦西里被绑在大牢里,此刻他一身的盔甲已被剥下,武装早已被解除,倒是普热梅斯瓦夫很厚道,没有拿鞭子抽他。
但此刻,他却感到这比被鞭子抽还屈辱。
他瞥了一眼普热梅斯瓦夫手中的那把钢刀,怒视着他:
“滚你妈!”
普热梅斯瓦夫耸耸肩,把刀插回了鞘,说道:“呃,你不愿意告诉我点什么吗?比如我的副官是被谁抓走的。”
瓦西里很粗鲁地答道:“滚,老子不知道。”
普热梅斯瓦夫盯着瓦西里的眼看了好半天,然后叹了口气说:“唉,算了,不问了。”随后默默的走向了大门。
冰冷的大铁门“哐”的一声关上了,沉重的声音让瓦西里的心都禁不住震颤了一下。现在没有任何人陪瓦西里了,他失魂落魄的看着那扇门,感到无比绝望。他不知道这是哪里,反正不是斯摩棱斯克。在被第一波翼骑兵冲垮方阵时,他打算立刻带兵前往南部的森林重新调整的,没想到却撞上了一支不明归属的强大混编军队,被对方杀败,好不容易脱离后就被身后的波兰侦查大队抓了个正着,然后就被抓到了这个鬼地方,对于自己的方位,瓦西里一无所知。
瓦西里看着牢笼外开着的一个大大的窗户,透出者外面皎洁的月光,仿佛会给人一种可以逃生的错觉,可一眨眼,自己还在囚笼中。
也许这也是对人心的一种打击吧?瓦西里心想。
突然间,瓦西里听到了一阵阵细微的声音,越来越大,这声音瓦西里很熟悉,那是盔甲的摩擦声。
须臾,一个人影从窗户闪了进来,站在瓦西里的面前,沉默不语。
一瞬间,瓦西里感到了沉重的压迫感。
“真是讽刺呢,瓦西里。堂堂第二军团军团长,上次我们见面你还高高在上呢,这次为何如此狼狈?”
一瞬间,瓦西里似乎被抽走了力量一样颓了下去,抬眼看着他,用颤抖的声音说道:“怎么是你?你是......”
“‘铁人’沃尔科夫·泽林斯基,在此向你问候!”不速之客答道,“我受沙皇委派来问你几件事,如果你好好回答我的话,我可以考虑救你出去。”沃尔科夫摆弄着手里的手枪很随意的说道。
“你想问什么?”瓦西里不解。
“告诉我,你们和波兰接头的那个女贵族,叫什么名字?它隶属于什么组织?”
瓦西里两眼瞪大了,汗珠已经从他的额头渗了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沃尔科夫会知道这事?怎么可能?
看起来隐瞒已经没用了,瓦西里只好咬紧牙关,勉强的答道:“她是波兰的......”
“薇罗妮卡·波托茨基娜女士,一位很有魅力的波兰女伯爵,也是一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女强人。”大门突然间打开了,一群全副武装的士兵走了出来将瓦西里团团围住,连窗户也被迅速的堵上了,一个人从门外走了进来,赫然竟是普热梅斯瓦夫·扎哈洛耶夫斯基上尉!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老扎已在此恭候多时,欢迎你啊沃尔科夫,我为你准备的派对还满意吗?感不感动?”普热梅斯瓦夫微笑的说着。
“如果你还能活着回去,请告诉沙皇,一方面不要再打扰作为波兰固有领土的斯摩棱斯克,另一方面请加强自己的情报组织的水平。”普热梅斯瓦夫戏谑地说,“还有,如果你愿意交还我的副官帕梅拉的话,我可以为你透露一两点关于普希金和他背后组织的事,如何?”
“为什么总是有人不自量力呢?”沃尔科夫是这么想的,事实上,这么想着想着,他就忍不住说了出来。他多么的希望能让别人看到自己的表情有多么的讽刺啊。
不过他不能,对于普热梅斯瓦夫的嘲讽他只能报以憨厚的一笑,并用那刮锅底一样被厚厚盔甲严重干扰了的声音礼貌的回答道:
“傻X!”
扎上尉:“......?”
“听不懂吗?”沃尔科夫说道,“你应该好好想想你怎么准备好要告诉我的情报以祈求饶命了,你个愚蠢的毛杂!”
扎上尉脸气得通红,红的和他的胡子一样一样的,脸上写满了滑稽(划去)。哦,如果那时有照相机的话沃尔科夫一定愿意拍下来的,或者是给他一支笔一张纸和充裕的时间画下来,在他退休后的日子里好好欣赏一下。尽管沃尔科夫从没有过空闲时间过,但他还是忍不住这么想想,并且偷偷笑笑。
好吧,我们还是回归现实吧。这时气得面如大枣的普热梅斯瓦夫一挥手,说道:“杀无赦!”
“喂喂,这么没礼貌的吗?你不好好考虑一下告诉我点什么?”沃尔科夫做出了一幅“我好慌”的样子调侃道,虽然也没人看得懂他的表情。
当然回答他的只是几支黑洞洞的枪口。
“砰——啪——啊!”
烟雾散去以后,当普热梅斯瓦夫把轻蔑的眼光送过去的时候,却惊恐的看到对面隐藏在铁面罩之下同样轻蔑的目光。事实上,沃尔科夫根本屁事都没有!甚至盔甲上连一个凹痕都没有!
“什么?你是什么怪物?”普热梅斯瓦夫满脸都写着不可思议,内心慌的一批。
沃尔科夫向前走了一步,用低沉的声音说道:“那么,帕维尔男爵,普热梅斯瓦夫·扎哈洛耶夫斯基上尉,我现在接受你的挑战!”沃尔科夫从背后抽出了他的双手大剑,用一个平常的起手式面向了也已经抽出刀准备迎战的普热梅斯瓦夫,“今天,你将知道被上帝所抛弃的感受。”
伴随着最后一个字的出口,沃尔科夫脚下一发力直冲向普热梅斯瓦夫。上尉一脚踹开旁边一个吓傻了的军士,又向右一扑救下了旁边的人。可当上尉还未从地上爬起来时,沃尔科夫已经一剑从头顶绕过来挥向了他。上尉狼狈的一个九地十八滚躲过了这一击,随后立即一自己最快的速度举刀刺向沃尔科夫盔甲的缝隙处。谁知沃尔科夫竟然很快的就收回了剑,一个内摆便隔开了这一击,紧接着沃尔科夫顺着劲用胳膊肘怼到了上尉的脸上,为他更添了几分红色。沃尔科夫看着捂着满是血的脸的上尉,忍不住笑到:“哈,真不愧是一位‘犹抱鲁特琴半遮面’的才女啊。你说是不是啊,扎哈洛耶夫斯基?”此时的上尉则拄着刀,捂着脸喘着粗气,看起来活像一个掩面痛哭的老爷子。
“该死的,这个混蛋的反应居然那么快!而且这力气也太大了点了吧?直接把我怼得退了回去。可恶,本想救回帕梅拉或直接干掉这个危险人物的,没想到捅了大篓子。怎么办?我可不想现在就殉国,斯摩棱斯克还需要我。妈的,扬·利特克你在哪儿!”上尉看着一步步逼近的沃尔科夫,已经失去了对策。“算了,豁出去了——士兵们,给我上!”
虽然明知实力悬殊,但出于爱国热情和对上尉的忠诚,十来个上尉的心腹士兵还是从四周挥起手中的长戟和马刀冲了上去。上尉也孤注一掷的抬起手枪贴了上去。
眨眼之间,沃尔科夫用双手剑使出一个血战八方,那把萦绕着一层血腥气息的青峰在一群人中游走着,每一次砍入人柔软的躯体都会发出一阵“锵锵”的摩擦声,这声音对沃尔科夫来说是多么的美妙,以至于他每一次都陶醉在其中;而每一次坚硬的剑刃从躯体中挥出时,都会带出一片包含着爱国热情的鲜血,一个个优秀的士兵生命,被沃尔科夫轻而易举的收割了。
挥砍、穿刺、竖劈……一次次的攻击和格挡都会带出一阵音乐般的骨肉与刀剑的摩擦声,在沃尔科夫手下,杀戮简直如同艺术一样。
只是着艺术实在太过血腥了。
而举着手枪不断抵进中的普热梅斯瓦夫此刻已经抑制不住内心的悲愤和复仇的冲动,这里的每一位士兵,都是上尉从新兵蛋子一直带大,甚至是和自己一起做过骑兵的心腹战士,他们每一个都是普热梅斯瓦夫亲自训练出来的精英,也是自己的兄弟般的部下。现在他们的死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普热梅斯瓦夫恨不得将沃尔科夫大卸八块,然后自杀以谢罪。
“啊啊啊!去死吧,你这个恶魔!”上尉扑上去用手枪抵上了沃尔科夫的板甲,扣下了扳机。随着击铁打出的火花点燃了火药,一颗携带着仇恨与愤怒的铅弹伴随着一声巨响从枪筒里发射了出去……
烟尘中,普热梅斯瓦夫终于看清了那双眼睛,那双眼是纯蓝色的,里面充满了同情、疲惫和无奈,似乎那是一双蕴藏着世界之谜的眼睛......
这双纯净的眼眸里面,唯独没有残忍和愤怒!
“对不起,我本无意伤害你的,愿你节哀......”沃尔科夫不再用那被铁甲干扰的声音,转而用一种柔和的声音说道,“我真的不是恶魔......”
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普热梅斯瓦夫似乎从这声音里,听出了哀伤和祈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