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勿意在独自只有他一人的路上,练剑练到了黑夜,皎洁的月亮散出光芒,将此处的绿草照亮。
他低着头回房舍,一颗汗水从发梢流出。
他的眼睛微微眯起,起伏的呼吸展示着已经练了很久。
“怎么样?觉得可以战胜他吗?”羽扇摇曳的刘世超躺在树上问道。
今日,刘世超已经向剑阁众人展示了自己与陈勿意的关系,当然是引来一群人的嘲笑与记恨,至少张庙海是会记恨自己的。但既然已经展示了出来,就何必在有所畏缩呢?
于是刘世超在黄昏中暗暗离开,他知道陈勿意会在这里练剑。
陈勿意摇了摇头,说道:“当然可以!”
刘世超摇曳的羽扇停了下来,稍稍的苍白起来,就好像这月光一样,有些苍白。但他说道:“我能感受得出。”
陈勿意问道:“感受得出什么?”
刘世超的羽扇又慢慢的摇开,说道:“你的境界比他要高。”
陈勿意点了点头,说道:“是的。今日他刚刚破镜,连登堂初境都没有达到,我是登堂中境。”
刘世超感到有些惊讶,没想到陈勿意在修行上的天赋这般生猛,然后就有些释然,能战胜自己的人果然有所不同,他说道:“你会胜利的吧?”
陈勿意舒展开来,笑着说道:“当然,我会胜利的。”
刘世超也开始笑,缓缓离开,有些沙哑的声音说道:“希望我最后的对手是你。”
陈勿意也开始离开,说道:“我也希望最后的对手是你。”
刘世超的白色身影在绿叶中渐渐消失,虚幻的声音传来:“长风波浪会有时呀,会有时呀。”
......
太阳依旧在大约相同的时刻升起,陈勿意亦如往常般吃了饭,洗了漱,然后登山,登长虹山。
在他到的时刻,依旧有了许多少年少女,但每次他的到来,都会引来一阵如蚊子般的议论声。
有些人,从来都是只敢在身后做蚊子,从不敢来到太阳下理直气壮的喊出来。
陈勿意坐到那三颗古树下,这次没有去吃那荔枝,因为古树下有一张纸,纸上面有黑色的字。
这里是陈勿意坐的地方,没有人会愿意来这里的,要是来了,就会被这一群人孤立,嘲讽。所以陈勿意知道这张纸是给他留的。
陈勿意拿起纸,上面是极为秀美的簪花小楷,这字也只有女子可以写的出来了吧。
“酉时时刻,可否在瀑布下一见?白起家。”
这字写的极为秀美,像一只只飞起的蝴蝶。
但陈勿意看到后,先是开心,他已经好久没有见过白起家了,这个朋友,一起看夕阳向日葵的朋友。
但然后是白起家失望的脸浮现出来,陈勿意的心中好像多了一块石头,压着了那颗心,压着刚刚雀跃的心。
陈勿意低了点头,暂时不看这秀美的纸条,而是看向了武场。
黄钟一响,荡起的声音好像要响彻这个山峰。
两位与陈勿意都有关系的少年在场上,一位在北面,一位在南面。
南面的少年羽扇插进在腰中,一身黑衣,黑色的长发披在身后,凌冽的眼光中散发出阵阵寒气。
场下,已经有不少少女因为这一个场景将刘世超与陈勿意的友谊而忘记,更是不少少女觉得刘世超很帅,甚至暗暗许下芳心。
当然,不管怎样,张庙海绝已经是这少年里地位最高的人,最有影响力的人,更是许许多多少女的梦中情人。
一阵风过,陈勿意竟然觉得有些冷,裹了裹衣服,好像暂时将纸条放下,看向武场。
刘世超的剑紧紧的握在右手,有些遗憾的说道:“我的剑一直以来是为陈勿意准备的。”
张庙海的剑也紧紧的握在右手,说道:“但你今日出剑了。”
“是的,我必须出剑了。”
“在你心中我的地位和他一样高了?”
“不,你不会是他的对手。”
“话不能这样绝。”
“有时候就是这样绝。”
“那你不是我的对手。”张庙海的剑已经起势!
“你说的,话不能这样绝!”刘世超出剑,一丝风鸣,脚下的黄土爆炸飞起!
刘世超刺剑,脚步快速变化,产生阵阵烟尘,迷乱的很。
张庙海将剑直直挥起,直直的面对着刘世超,任你千万移动,我自岿然不动!
刘世超的剑不断变化方位,但张庙海自举剑而不懂,刘世超无法近身!
岿然不动,身前一尺你进不来!
刘世超左脚移动片刻,但左手已经挨到腰中!
腰中插了一把扇子!
右手的剑挥出,左手的扇子展开!
剑生的像一朵桃花!
扇子展开好似一朵梅花!
两者舞出,双花齐开!
张庙海的剑依旧刚正不移,但他的脚向前了半步。
两朵花舞开,灰尘似雾般罩住两人!
原来开出两朵花的刘世超才是最强的状态!
灰尘迷雾,众人无法看清里面的场景,但不断有剑鸣声爆出!
噌!
一把断剑飞出!
呼!
一展羽扇飞出!
剑已断,似迷雾般的灰尘渐渐散开。
羽扇已破,梅花也再也舞不起来!
灰土落下,刘世超的左边肩膀不在是黑色的,而是红色的。
红色的是血!
刘世超的血!他的羽扇已经被打飞,他的剑已经断了,他的胸口也是红色的,染着血!
他的后背又剑痕,他的膝盖已经破烂,他的脸已经满是尘土!
他的披发已经肮脏四裂。
张庙海的脸有一道血痕,他的身上也有隐隐的血痕,他也受伤了,但他强着说道:“很明显,你是无法战胜我的。”
刘世超的嘴角带着血渍,深深地呼气吸气,黑色衣服上的灰尘在这起伏间被缓缓抖落,声音沙哑,缓缓哽咽地说道:“话,话别说的这么绝对!”
“我,我的剑,从,从来都是给陈勿意准备的!”
已经断了的木剑再次舞起,已经开了朵花。
残血桃花!
刘世超的黑色衣服飘起灰尘,他带着舞起的残花木剑向前。
他的元气已经枯竭,他的脚步已经虚幻,甚至已经无法在稳定的走一步,但他还是舞着剑向前!
张庙海将剑背到身后,登堂之境已经在体内生成一套体系,所以依旧有着元气支撑的他看着刘世超就像是暮年老头,他笑道:“可是你也说过有时候就这样绝!”他狠狠的甩出一脚,避过了已经将不再开着的残血桃花,将刘世超踹飞!
刘世超发出哼呀的痛苦之声,重重摔倒地上,吐出一口浓血。
场下的少年少女发出阵阵欢呼之声,振奎的欢呼声!
“打得好!”更是不少张庙海的小弟呼喊道。
这就好比在殴打陈勿意一样令人解气!
看,这还是那不可一世的陈勿意吗?
这还是不可一世的刘世超吗?
陈勿意听到这欢呼声,平静多日的心竟然烦躁起来!
烦躁,所以生怒!
刘世超的眼睛有些发昏,他双手支撑着地,再次站起。
“拿着剑来,别,别羞辱我!”刘世超的无力的说道,右手的木剑没有放下。
张庙海说道:“我不想在打你了,刚刚的一脚已经算是陈勿意的,你自己下去吧。”
刘世超一面将嘴角的血抹掉,但不但没有将血抹掉,反而漫了一脸,还粘着许多灰尘,说道:“什么屁话,你还没有打败我呢!”
刘世超是一个文人,他的骄傲在此刻彻彻底底的展现出来!
明知不可为,但还要为只!
这就是文人!
就算打不过,也不做逃兵!
这就是刘世超!
更何况要是打得过呢!
刘世超的眼睛已经沾满了血和灰土,他挥着剑蹒跚向前,甚至有些摇晃!
场下想起了更多的欢呼声,掌声,将这送与张庙海!
但更多的是送于陈勿意!
陈勿意用力的握着白纸,白纸已经被握烂,长出三个黑洞!
欢呼声越大,就越烦躁,就越生气!
“看,多像一个要饭的!”
“哈哈哈哈,要饭的!”
刘世超在欢呼声中再次被一脚踹飞,但他听不到任何声音,他只有一个声音在脑子里回荡!
站起来,出剑!
于是,陈勿意再次摇摇晃晃的站起,断了的桃木剑再次挥舞起来!
口中的血沫与灰尘凝结,口中不断涎血。
看,他多想一个要饭的!
张庙海再次微笑,慢慢的踢出一脚。
刘世超翻到在地,握着木剑的手渐渐松开,口中的血沫也不在涌出!
张庙海微笑着胜利,他拍了拍衣服的灰尘,显得一脸轻松。
场上是无数的赞美与掌声,他如天神一般走下武场,面带微笑。
白纸又多开了两个大洞,陈勿意的烦躁达到了巅峰,也愤怒到巅峰。
但更多的是,他生出一股勇气。
好像是刘世超一次次站起般的勇气。
他不再怕看到白起家的失望脸色,他也不再怕与张庙海的战斗,他的烦躁也就渐渐平息,他的愤怒也就渐渐消散。
他笑了笑,展开白纸,对着躺在地上的刘世超说道:“我不怕了。”
刘世超好像笑了笑,但他是不可能听到的。
但好像真的笑了笑。
陈勿意站起,看完这一场是不必在看别人的了,今日也没有他的比武,于是他就离开。
虽然不在愤怒,但还是生出勇气,于是离开。
去那只有一人走路的绿草地,独自练剑。
陈勿意叹了叹起,遗憾道:“可惜最后,不是你呀。但我明白。”
一阵风起,将破碎的白纸与黑字吹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