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北书不知道睡了多久,等到意识清醒一些的时候迷迷糊糊听到火车的鸣笛声,和四周的若有若无的啜泣的声音,好像有很多人在她的身边哭,啜泣声忽大忽小,吵的她头有些疼。
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眼睛被蒙了一块黑布,黑布绑的及其潦草,松松垮垮的,她通过鼻梁撑起来的缝观察着四周的环境。
这个空间里不太黑,不知道哪里有一盏灯,但那灯也不太亮,足以让人看清楚四周的情况。
在她的脚边全部都是铺的干燥的稻草,通过她背后有些扎的感觉看来,身下应该铺的也都是稻草。
她的脚边躺着好几个人,以身形来看都是年龄不大的小姑娘。
她身边也贴着温热的东西,相比也是一个人。
这样的场景……她隐约觉得很是熟悉。
想了许久,宋北书终于想起,上一世有一个新闻就是报道的人贩子把小姑娘拐到大山里面卖掉的新闻,当时就把运送这些小姑娘的车辆和环境都曝光了出来。
不就跟这个一模一样嘛!
像是为了验证宋北书的想法,突然响起一道“哐当”的声音,好像是有人走进来了。
宋北书透过缝隙隐约可以看到一双脚一路踢一路踹地走近她的视野,随之进来了还有好几个人。
一个嚣张的女声响起:“醒了的一个人一碗粥然后弄晕,没醒的不管。”
“是。”
“好嘞,姐。”
“……”
好几个男声附和着,他们皆声音粗糙,有些口音。
听到这些人的声音,周围的小姑娘们哭得更加大声,其中一个粗壮大汉抓起一个便往人嘴里灌粥。
说是粥其实根本没几颗米,大多数都是米汤。
“咕噜,嗝……”
“操他妈的!”男人突然一甩碗,对着手里的女孩儿就是一巴掌,“居然敢咬老子,活得不耐烦了吧。”说着还想动手。
那女孩儿咳嗽蜷缩着身子,脸上被男人不小心扇落的布散在身边,她恶狠狠地盯着这些人。
一旁穿着红色风衣的女人一脚踹在男人身上,扯着嗓子喊,脸上涂的厚厚的廉价粉底几乎要因为她的面部表情太大掉下一块来:“干什么啊!这批货可是卖到最有钱的地方,那地方的男的都挑剔得很,打坏了你赔给我啊!赶紧干活!”
闻言,男人不得不忍下怒火,捡起碗在铁桶里舀了一通,抓起下一个浑身发抖的小姑娘。
没错了,她这是在人贩子的车上,偶尔传来的火车鸣笛声更是告诉她一个绝望的事实,现在她估计已经离z市几千公里远了,想在路上逃恐怕也很难回去。
宋北书强逼着自己镇定下来,必须要镇定下来。
已经死过一回的她现在尤其惜命,想要活下去就必须要冷静下来想退路。
宋北书以前听说过这种人贩子,无非就是买进大山里给人当媳妇。
但是那样的地方是因为离国家中心管理太远,地方上也没有什么行政机构,所以才敢如此猖狂,买卖人口,暗地里做些阴私的事也查不出来。
尽管国家已经扫荡过好几次这样的地方,但还是有余患。
这个就有点像是古时候的上山剿匪,一时端了窝不要紧,保留根部,只要找到新的据点和山头就能马上发展起来。
这样的地方就恰恰是这样。
宋北书现在完全没心思思考自己是怎么被卖给人贩子的,现在一门心思只想办法全身而退。
活着,安全的回家。
现在她的脑子里只有这两个想法。
宋北书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男人很自然地掠过了他。
她现在必须要保持清醒思考策略,也要注意在路上有没有逃跑的可能。
另一边,古街的庙宇里面。
大气磅礴的珈蓝神像睥睨着众生,接受着众生香火和朝拜。
而这座珈蓝神像之下,却是一间间阴湿昏暗的地笼。
角落里的地笼中间,躺着一个白色的身影,远看是白色,但其实身上的白体恤和浅色长裤早就被污泥弄脏,流下大块小块的痕迹。
他的身下用狗血画着歪歪扭扭地图案,这些图案组在一起就是一个符阵,符阵之间隐约泛着金光,金光漾开一层层波浪,流光溢彩。
但躺在中央的少年却并不这样华丽,浑身是伤,手腕上的伤口更是血流不止,脸色惨白,被黑发遮住的眉宇紧皱。
牢笼的铁栏杆被通上了电,在空气中偶尔因为电子之间的相遇噼里啪啦地响。
少年突然感到心口一窒,像是被人踹了一脚一样又闷又疼。
他缓缓睁开眼睛,没有看见梦中少女清秀的面容,只有无尽的黑暗。
他动了动,不小心碰到符阵上的狗血,一下子就像是着火一样烧到他的手。
少年疼的猛然一缩,手上的火已经灭了,只留下被烧的漆黑的疮疤,又很快流下血来。
但他并没有在意自己的伤口,他迅速四下张望着,他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只能转动着眼珠寻找着那个心心念念的身影。
他在晚上的视力很好,就是因为太好,才让他越来越绝望,没有,身边没有,其他地笼里也没有她。
他越来越慌,身子不停地挣扎着想要起来,可是却好几次碰到狗血,身上迅速被烧伤了好几处,可他浑然不在意。
她不在这里,
那些人看出她了吗?
还是他们已经杀死了她……
还是也想这样被扔进了一个痛苦的深渊不能挣扎……
他像一只焦急的困兽,发出悲怆的吼叫:“啊啊啊啊啊啊啊!”
“北……书……”
“……北……书!”
他的头一下一下地砸在地上,他没有眼泪,极大的痛苦令他的眼睛像血一样红,最后竟然真的流出了血泪。
宋北书猛地睁眼,现在应该是白天了,那个小小的窗户撒进来了些许阳光,把她脚边的稻草照得暖暖的。
宋北书平定了一下心神,才从刚刚那个梦里缓过来。
真奇怪,这时候了,她还能梦到唐南局。
不过……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是不是被那群人带走了。
想到这里,宋北书自己都不由笑了,自己都处于危境之中呢,还有心思担心别人。
不知道为什么,宋北书这几天一直挺惦记唐南局的。
或许是因为那句“别怕”,又或许是他浑身是伤还保护她的模样。
这或许,是她糟糕境遇当中的一份不可多得的温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