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唯先走进去,找了个椅子坐下。后边夏司提着几根大香、两根火烛走了进来,走到了李唯面前,笑盈盈地问道:“你家拜菩萨,是坐椅子上拜的?”
李唯一愣:“你是让我去拜菩萨那坐啊?”
夏司笑着点头:“不然呢?”
李唯笑道:“早说啊,我以为你让我随便找地坐呢!”再看夏司脸一下面无表情,自己都觉得挺不好意思地,缓忙爬到观音像前的蒲团上坐好。那蒲团上积灰不少,李唯屁股落得太快,激起一层灰。
夏司:“静坐入定,快。”自己则把香烛都点上,右手一摆,一阵清风吹过,殿内的积灰都一扫而空,连那尊观音像都变得干净如初,让人能看清菩萨的慈悲神色。
李唯闭了会眼,又悄悄挣开一只,正好被夏司发现,赶在对方发怒前叹气说道:“我很久之前就不能入定了。”夏司一愣,才知道李唯身上的诅咒远比自己想得复杂,连简单的入定修持都做不到,难怪自己没见到他来早课。
“这家伙心态倒挺乐观的……”
夏司语气变得温和了些,对着观音拜了一拜,对李唯轻声说:“你再试一次,我来帮你。”
李唯感到对方气质变化,自己也感受到大殿内忽然安静下来的气氛,好像观音也真的显灵,在殿上看着自己,便点头“嗯”了一声,重新闭上双眼。
随着心绪收束,李唯开始试图打灭所有杂念,让自己入定,可脑海里呢喃的声音重新响起,又让他想要睁眼放弃。就在这时,一只细腻的手覆盖在李唯的额头,随着传来的还有一阵阵温和的波动,耳边还有念珠滚动的轻微触碰声,李唯脑海里的呢喃声音确实小了许多,只是……仍然不足以让他入定修持。
李唯良久睁眼,笑着说:“还是不行。”
夏司气道:“不行你还笑什么。”说完也被李唯的乐观逗乐了一下,叹了口气:“你的情况远比我想得严重,我会再想办法的,今天先到这吧。”
李唯在挤眉弄眼:“笑笑有什么不好,你也少生点气,你笑的时候挺好看的。”
夏司竟然真的嘴角微微扬了一下,只是笑里苦味倒比笑意多得多:“我从小……就不大会笑。”
……
夜晚,李唯正在和其他师兄弟联络,话里自然是说已找到办法,让其他人安心,这边却听到院子里夏司喊他。走到院子中央的一块大石上,李唯一跃而起到了夏司身边。这姑娘正坐在石上观星,见李唯到了,也开门见山说:“李唯,你真想治你身上的诅咒?”
李唯诧异:“不然我来这干嘛?”
夏司:“我实话告诉你吧,镇压体内天魔是降魔寺的不传之秘,方法其实只有我师父一真大师才知道。可她已经消失了大半年了,我一直在找她下落,你要想解决你身上的问题,就必须和我一起去找到我师父。”
李唯点头:“当然没问题!”
夏司抬手拦住李唯:“你听我说完。之前我其实不确定你到底是什么来历,只是看你身上确实有天魔附身,才尽自己的力一试。那毕竟只是一些常用的法子,我帮你也无妨,可无论是之后的降魔寺秘法,还是去找我师父,我都不能轻易交给来路不明的人,你明白吗?”
原来如此,李唯心道,这女孩一直都没真正相信自己是苦心神尼介绍而来的话,之所以救人只是出于一片好心。也是,我既非名门正派的弟子,有没有前辈引荐,空口白牙一张嘴,怎么能让人信任自己。好在斐竹和岳迦音早有准备,苦心神尼发的“传书”在她手机上当然没用,但斐竹拿了一张金叶菩提叶给自己,以作信物取信一真大师。李唯之前以为夏司已经相信,就没有第一时间拿出来,现在干脆取出来打消他的顾虑。
夏司见了菩提叶,点了点头:“其实我并不认识什么佛家宝物,你这个是不是所谓的苦心神尼弟子所赠我也不清楚。我实话告诉你吧,我不是自小跟随一真师父学佛,我本有家学传承,只是因为小时意外惹来天魔缠身,才在几年前被介绍来降魔寺随一真大师修行。”说完一撩耳边短发,显露出手腕上一串檀木念珠。
“可我师父也是前辈修士,第八次斗剑的事情我不知道你了解没有。你要知道,原本上一辈的修士都不应该出手才对,何况我师父一身神通法力也不是弱手,哪会轻易消失不见。我担心……我担心这里面还牵涉了其他前辈修真,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李唯点头,夏司已说得清楚,一真大师失踪的事情里头可能非常危险,她是一真的弟子自然责无旁贷,可李唯未必要卷进来。身负诅咒其实并非无法可解,最简单的就是大不了自此放弃修行,李唯已经降服四魄,哪怕自此打住也能长命百岁,百病不生。
李唯笑道:“没关系,不怕告诉你,我这半年来什么倒霉事都经历过,再危险的地方我也去过,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何况苦心神尼不是说了,我缘在西南,必须得来。我这人从小福大命大,运气一直好得很,你不用担心。”
夏司这下不再怪李唯笑了,仿佛有人一起让她瞬间轻松许多,接着跃下石头打算回房。
李唯问了句:“这么说你不是尼姑?”
夏司似乎心情不错,扭头过来笑问:“你说什么?”
李唯摇头晃脑:“没什么,我再看看星象,你先回去吧。”
见夏司没有怀疑地离开,李唯深吸口气拿出明空袋,翻出自己手里的青城道法,尤其是《诸符杂论注》,嘴里念叨:“果然,我就知道这事没这么轻松。不过没事,俗话说船到桥头自然直,只要有办法解决,过程麻烦点也没事。”说完李唯就开心地翻起了手里的道书,研究起里面的正符了。
李唯研究手里的《诸符杂论注》,是想要多学会几道正符保命。此前他降服二魄时,唯有“守阳”、“辟邪”这两道化自《善护佑平等众生大正阳符》的小乘符法,又临场领悟一道《灵仙纵地金光符》,甚至还在御使辟邪、守阳符时念出法咒。
其实李唯领悟的《灵仙纵地金光符》不是原版的大乘符,也是简化版本的“风火金光”、“纵地霹雳”两道小乘符,做不到原版日行万里的神妙,只能借来风雷二力加速轻身。
至于那句“大正天罡,以辟万邪,天地有灵,纯阳至道”正是《善护佑平等众生大正阳符》的随符法咒。前文曾说,道家诸法,以“符”、“咒”两者为尊,符为道之柄,咒为道之令,因此正符正咒是万法之法,众真之真,每一道大乘符都有一句道家正咒对应,两者结合才能发挥出大乘符演化大道神威的奥妙。
可虽如此,李唯还需要一些其他手段才好,守阳辟邪虽好,可也多用来护身降魔,纵地金光碎妙,也只能用来脚底抹油,因此李唯也需要更多威力直接的正符,才好应对未来不可测的对手。
岳迦音早已说过,正魔两教区别更多是在于对凡世的应对态度,正教之中也并非没有恶人,何况还有数量更重的旁门左道,辟邪符能降伏魑魅魍魉,但挡不了恶毒生人。
李唯手托下巴,具体要参悟哪些符法,还得仔细斟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