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唯再次睁眼,终于看到了眼熟的大殿,一颗心才算放下,他真有些怕自己又被拐到哪个不知名的角落去。等李唯起身,第一时间就想找到夏司和她分享一下自己的喜悦,可左右张望了一会,却见不到夏司的人影。
“难道她早就炼化药力了?”李唯心里暗想,叫来七神想问夏司下落。七神所化神光闪烁而出,只是听到李唯的话却面面相觑,谁也没开口。
李唯看七神脸色察觉不对,语气加重道:“夏司到底去哪了?”
八神中波白见李唯发怒,叹了口气上前递出一封信,上面写满了娟秀的字体。李唯不用猜也知道这多半是夏司留下,也不多问劈手夺过,就看起信上的内容。信果然是夏司所写:
“李唯,你看到了信的话我早就不见啦,你找也找不到,嘻嘻。我之前骗你的,黄袍已经把谭简的位置告诉了我,不过我不想带着你一起去罢了。”
“我也是刚刚想起,一真师傅好像和我说过谭简的事情。大乘魔教你知道吗,大乘魔教里也分五方魔教,其中最隐秘的要属中央魔教。谭简的前世应该就是中央魔教里的高手,只是不知道怎么避过胎中之迷,修行到了现在,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来横断山脉炼宝。”
“不过这些都无所谓了,上一次正魔斗剑,伏魔寺和谭简所在的魔教一支斗得很厉害,现在双方还留在人世的只有我师傅和谭简两人了。一真师傅多半是为了了结与谭简的恩怨才去找他的吧?这些都要我找到谭简才能知道。”
“这些都和你无关啦,黄袍说了谭简只差一点就修成七魄,他出身中央魔教,可不是黄袍这种杂毛妖怪能比,我们这一代修士里恐怕没人会是他的对手,你我自然都不行。”
“一真师傅是我师傅,对我恩情很大,我自己是无论如何都要去查个究竟的,反正无非是陪师傅一起死罢了,对我来说早和晚的事……嗨,这些都不重要!既然都是送死,何必多死一个?那串伏魔念珠原本就是一真师傅送给我镇压天魔诅咒的,你以后只要乖乖戴好就能正常修行了。我的事情你不用管了,回家去吧,反正你也找不到我,哈哈。”
“最后补充一点,佘有财那条傻蛇被我一起带走了,你别想着通过他来找我,只是要麻烦你自己走路回家喽?”
李唯看完信,气得眉目狰狞,脑内的天魔呓语重新响起,刹那间只觉得七情暴动,六欲逞凶,一丛烈火从脚底冒起直窜头顶,放声大喝道:“你以为把那条蛇带走,我就会一点办法没有,只能乖乖回家去?”
八神见李唯脸色,纷纷吓得退后几步,七嘴八舌地说道:“恩人息怒。”
李唯大骂:“息个屁的怒,你们八个好歹还是神灵,就这么看着一个小姑娘去送死?”这会李唯那还不清楚夏司的打算,她一开始就不没打算服用丹药,之前所谓“二分法”服丹不过是想拖延时间,把李唯踢出去好自己去赴险而已。李唯心里又感动又生气,事到如今自己怎么可能就这么回去,要如此走了,不用伏魔念珠镇压体内天魔诅咒,自己先走火入魔死了算了。
八神也是一张张苦瓜脸:“我等也不想,只是夏仙子在您服丹之后才说出这事,又说这是为了你安全着想,我们实在没有办法,也拦不住夏仙子离开,只能留在这里看顾恩人您啊。”
李唯眯眼:“你们真不知道夏司去了哪?”
八神急忙摇头。李唯一把拽起黄翟:“黄矮子,你可别忘了,当初要不是夏司救你,你个矮冬瓜还不知道要被那条狼狗怎么处置呢,你就忍心看她去送死?”
黄翟羞愧地把头埋进怀里,连脖子都羞地通红,可还是忍住不说。
李唯恨恨地扔下黄翟,把他摔得在地上滚了几滚,一头撞在墙上,“哎呦”一声肿起个大包。李唯心里有些不忍,可还是强装不在意,扭过头去踱步片刻,脑中灵光一闪:“对了,胡玉楼!胡玉楼是黄袍亲信,召集妖怪去谭简那的事他肯定有参与!”
李唯猛一回头,问道:“胡玉楼在哪,告诉我!他是本山的妖怪,洞府不会离着太远,你们个个是本地的山神、雨神,别告诉我不知道!”
八神对视一眼,不知该如何回答。
李唯气道:“妄费我一番好意,还去找少阳神君说好话,给你们重新登入神册,你们连这点事都要瞒我?”
在墙边装死的黄翟起身听到此话,大惊失色,连滚带爬地跑到李唯身边,拽着李唯的裤脚:“恩人此话可是当真?”
李唯鼻子里哼了一声,翘起二郎腿坐下。
八神聚在一起,又惊又喜地讨论片刻,才想起李唯在一边,急忙大礼参拜:“恩人对我等恩重如山,小神无以为报,这就带您去找胡玉楼!”说罢,八光芒一闪,就领着李唯去找胡玉楼了。
……
离着鼓风洞数十里之外的一处山谷,此地风景秀丽,花草丛生,谷底中央还有一条溪流。一位年轻的黑发男子盘腿坐在溪水边的大石上,面目含笑,正拿着一堆石子打着水漂。
与男子这边宁静的气氛不同的是,不远处的溪水边正有一座二三层楼高的大铁炉,炉底烧着红黄蓝绿紫五色火焰,炉内装满了赤红滚烫的液体。一群妖怪正环聚在铁炉四周,排队将嘴里、爪中的野兽扔进铁炉。那些野兽被抓时还活蹦乱跳,一被扔进赤红液体内就沉入水底,连一个气泡都不冒。
众妖见此心生恐惧,但却不敢多嘴,扔完野兽就来到黑发男子所在的大石之前,个个匍匐在地听候吩咐。黑发男子瞧了眼这些种类不一的妖怪,微笑着说道:“今日的份额已经完成了?”
众妖最前头一只鹿妖似是头领,紧忙答道:“回禀法师,今日的份额都已完成了。”
这黑发男子就是谭简,听闻此话满意地点点头,随手取出一瓶丹药,扔在地上不再多说。鹿妖眼中露出惊喜,哆哆嗦嗦拿起丹药,千恩万谢地带着众妖退下,不敢打扰谭简的兴致。
谭简掐指一算,自言自语道:“又进了一步,不错不错,再过几天,我这飞剑就要炼成了。”说完谭简还看了眼铁炉,笑道:“一真,我还要多谢你千里迢迢跑来送死,不然我这魔剑开刃的祭品可是难找。”
那铁炉竟然冒出一个人影,素衣布帽,却是一个年老的尼姑。尼姑听闻谭简的话,睁眼平和地道:“温施主,苦海无涯,回头是岸。你我两派恩怨早在上一次大劫了断,你既然得以转世重修,又何必重新捡起这恩怨,惹来诸多是非。”
“哈哈哈哈!”谭简听到这话,忍不住爽朗大笑,“老尼姑,你这话实在好笑。什么苦海无涯,什么回头是岸,还劝我放下恩怨?你别忘了,是你自己特意从锦都跑来我这,就为了找我了结因果。哼,你嘴上说得冠冕堂皇,无非是为了自己的飞升大业而已,何必在我面前装模作样?”
那尼姑却是一真大师,叹气答道:“贫尼来找你,是算到这横断山脉里有故人转世,又是我飞升机缘所在,这点确实不错,可贫尼从未想过对你有半分加害之心。伏魔寺与你天王观争斗多年,上一次正邪比剑更是两败俱伤,死伤惨重。贫尼只是不愿意这场恩怨继续下去,才甘愿赴险前来度你,温施主……”
“够了!”谭简冷言打断,“好听话谁都会说,你怎么不想想你师兄弟一起灭我山门时,是否也有半点慈悲心?要不是你前次大劫受伤太重,又未料到我法力恢复到如今地步,被我设伏捉住,你会如此好言相劝?一真,废话不必多说,你就乖乖待在这铁炉内,给我的杀生剑祭剑吧。”
一真知道此时多说无益,她早已把生死看淡,此时却无半点恐惧,仍然出口说道:“温施主,贫尼这身皮囊早已自厌,若是贫尼一死能解你心中恨意,贫尼又何妨一死?只是我徒儿无辜,你何必牵扯到她一个无关的小辈。”
谭简笑道:“你那女徒儿可不无辜,她体内有天外天的七情大圣降下的分身附体,天生就该是我魔教中的宝物,怎么能说与此事无关?再说了,你们这群和尚尼姑也太不知趣,好端端一个美人胚子,你怎么就忍心带她出家?”
一真合十道:“夏司并非我寺内弟子,只是故人所托,老尼才代为照看。温施主既然看出这孩子体内诅咒,还请发一发慈悲,念在她一介晚辈,放她一马。若是不然,惹来她的父母长辈,你也多一段麻烦。”
谭简双眼转冷:“你在威胁我?别说是她父母,就算她亲叔叔打上门来,又能如何?我现在转世重来,是第八次斗剑的当代修士,你们上一辈的修士谁敢动我?实话告诉你,那女娃体内的七圣分身对我有大用,正好辅助我参研《五蕴天王本愿经》。”见一真还要说话,谭简右手法力一催,就把一真神魂重新镇压入铁炉内,大喝道:“自己都泥菩萨过河了,还有空担心别人。老尼姑,剩下的废话留着到了西天和佛祖说罢!”
谭简站起身,一把捏碎手里的石子,看着山谷上唯露一线的天空,喃喃自语道:“前尘难忘,旧怨难消,只不过温古语已经死了,这一世,只有我谭简!”
远处铁炉内赤水一阵翻腾,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响应谭简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