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去隔壁村吧，估计爸爸很快会回来了。”“那你来开车吧。”“我开？我拿到驾照到现在还没碰过车呢，我不敢。”秦遇虽然有开豪车的梦想，也因此去学了驾照，但是胆小的她，除了在驾校学车外，没真正开过车。“有我这个师傅坐在旁边，你还怕什么？”“我是怕把这辆奔驰撞坏了，你以为我怕什么。”“来吧，时间差不多了。”“行，死就死吧。”秦遇鼓起勇气上了车。“哎，怎么发动啊？没有钥匙孔哎。”秦遇很着急，程砚在一旁笑。“看来，我有必要给你好好讲讲车子的内部构造，不过今天没时间，下次吧。”程砚按了个按钮，车子发动起来。“你不许笑我，我是在给你机会好吗？我怎么会不知道呢？”秦遇反驳。“好好好，走吧。”有程砚在，秦遇做什么好像都比较顺利，她很快就把车开到了隔壁三奶奶的村子，也看到了聚在村口的一些人。按照农村习俗，安葬老人，除了老人家的亲戚朋友，一个村子里的人也都要上山送老人最后一程。秦遇父亲作为三奶奶的养子，秦遇家的亲戚自然也要参加葬礼。秦遇远远地看见了大舅，二舅，三舅一家，平时看不到这么齐，这不死者为大嘛，除了家远的，家近的几个舅舅都来了。秦遇今天特意穿了件黑色的西装，搭配黑色纱网裙和黑色高跟鞋，这次回家，她想让大家看见不一样的自己。“到了，下来吧。”秦遇把车停在村口，他们朝人群走去。村口那群人的目光都朝着这辆车看来，他们觉得开得起奔驰的人，一定不是普通人。“大舅、二舅、三舅、大舅妈、二舅妈、三舅妈。”秦遇打了声招呼。“是小遇啊，都没认出来。”大舅妈走到秦遇身边，她一向圆滑，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嗯嗯，昨天回来的，没来得及和你们打招呼。这是程砚，我未婚夫。”秦遇拉了拉程砚。“你们好。”程砚打招呼，三个舅舅点头。
“都带未婚夫回来了，也是，你都上研究生了，你说你从上大学就没怎么回来过，都好几年没见了。”大舅妈继续说。“小遇啊，现在出息了，这奔驰是你的吗？”二舅妈问。秦遇的二舅妈，没什么脑子，也藏不住心思。“不是我的，是程砚的。”秦遇笑笑。“现在在哪工作啊？”三舅妈问。“我在广州。”“那你对象也在广州吗？”“他不常在，满世界跑，不过深圳待得多些。”“那你们买房了吗？”这么跑，可不安稳。“我们在常工作的地方都有房子，不用担心。”程砚回答。“都有房子啊。”三舅妈半信半疑。“来了。”大舅打断了大家的对话。秦爸爸抱着骨灰盒从车里下来。，村口有人开始放鞭炮。“走吧，跟着大部队就行了。”秦遇拉着程砚。“谁在哭？”程砚问。“不知道，不过是必须有人哭的，这是传统，得有人哭。”秦遇解释。“还行吗？你的脚。”程砚担心，毕竟这山路不好走，而秦遇穿了双高跟鞋。“没事，还可以。”“小遇啊，等会你们开车带我和你二舅一起吧，你大舅家的车都坐满了，三舅家的车等会不回村子。”二舅妈凑过来。“好啊，没问题。”秦遇不情愿却也不得不答应。他们走到山腰，上面已经有人挖好了地方，大家都站着，等秦遇爸爸把骨灰盒放进土坑里，大家都跪下来了，这时不再有人说话了。秦遇看着秦爸爸的背影，她看出来爸爸的悲伤，秦遇知道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可是这一刻，她想如果死后只有这点骨灰，那她不愿意去死，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她终于理解为什么三奶奶都病入膏肓了，还要求做手术。仪式很快结束了，秦遇的膝盖跪的通红，可她感觉不到疼。程砚也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葬礼，他觉得好笑，人活着不去好好对待，死了大家都来跪拜，他想和秦遇说点什么，可是这个场合，他只能入乡随俗，保持沉默。“有什么感觉吗？”回来的路上，秦遇问程砚。“我吗？”鉴于秦遇二舅和舅妈在车上，程砚不好意思说。“是不是觉得搞笑？人死了，都去磕头有什么用，活着才该好好对待。”秦遇直言不讳。“话不能这么说，逝者为大。”舅舅开口。“是吗？我是觉得人都死了，这些形式没用。”秦遇故意说。“别说这些了，小遇啊，你们什么时候走啊？来我家吃个饭?”舅妈说话。“不了，我们很快就会走了，再说了，现在的时间不合适。”秦遇拒绝，舅妈以前可没这么客气过。“对了，舅妈，你有空帮我劝劝妈妈，小镇子有什么好待的，我要给她在市里买房，她不肯。”“在市里买房，小遇啊。你现在做什么工作啊，这么挣钱吗？”舅妈问。“没有，哪有哥哥会挣呀，哥哥不是早就买了嘛，您和舅舅也能跟着去享福，我妈不一样，苦了半辈子了，到现在也没一套房子。”
“你哥哥是自己努力干的，我们可没帮忙。”舅舅一脸骄傲。“是啊，哥哥有福气，娶了个好嫂子，家里又开厂，能不发财吗？”听秦遇这么说，舅舅面色有点变了。“舅舅，渴了吧，座位后面有水。”程砚打断了她们的对话。“还是读书有用，小遇啊，你爸妈真有福气，你这么出息，又眼光好，找了个这么好的对象，可得好好珍惜啊。”“婶婶放心，我会继续努力的，不然怎么让我爸妈过好日子啊。”“到了，下车吧。”程砚先下来，帮秦遇舅妈开了门，二舅头也没回就走了，舅妈连连道谢。秦遇做在车子里，没有动。“下车吧。”程砚打开车门。“嗯嗯。”秦遇下车，她低着头，往家里走。程砚跟在后面，他知道秦遇的情绪不对。秦遇上了楼，坐在床上也不说话，程砚走过去，她一把抱住程砚，哭了起来。“我从来不敢这么和他们说话，不，从小到大我连和舅舅说话的资格都没有。我记得有一次哥哥过生日，我躲在门口看他们吃蛋糕，舅妈看见我，就把门口关了，我当时才10岁啊，他们怎么那么忍心。”秦遇哽咽着。“为什么，我就要尊重他们，可是他们的孩子可以不尊重我爸爸?现在要请我们吃饭，吃什么饭?我才不稀罕呢。”秦遇一直哭，程砚知道她心里有多么苦，他抚摸着秦遇的头发，听着秦遇说话。秦遇一股脑的说了很多，自己都不知道说了什么了。下午楼下人来人往，都在准备晚上的席子。秦遇和程砚待在楼上没有下去。等他们晚上下来的时候，一切都已就绪，外面摆了8张桌子，差不多都坐满了。“程砚，来，你跟小遇坐这。”秦妈妈看到小遇的眼睛，似乎明白了什么，她让秦遇和程砚坐在了旁边，这桌几乎没什么认识的人，秦遇随便吃了几口，就离开了。“程砚，带你出去逛逛。”她拉着程砚，两个人开车来到了镇上小学。“我妈在这上班，给学生打菜。我以前在这上学的时候还没有食堂呢，中午出来吃。一顿3块钱，我爸每次给5块，说剩下的给我买零食吃，可是我一次也没买过。我爸那时候开车给人拉货可辛苦了，我哪舍得买零食吃啊。我三舅家哥哥比我大一岁，他那时候什么都有的吃，有一次他扔了一包奥利奥，我从来没吃过。我捡回家了，可是还是没有吃。”
“小遇。”“我没事，你知道吗？这没什么。还有我大舅妈，我大舅妈的侄女来玩，找我陪她玩。到中午吃饭时间了，舅妈让我回家吃完饭再来，等我吃完饭去的时候，大门是关的，我等了很久也没回来。后来她侄女穿着一件漂亮的裙子来找我，说是她们上街逛街了。我是不是很傻，盯着那裙子看了半天。”“秦岭出身的时候，早产。家里没有钱，我爸去找几个舅舅，他们一声不吭。我爸急得去借了高利贷，后来的几年家里一直很穷。”秦遇说着笑了。“小遇，都过去了。不要再去想了。”“这是我最后一次想，以后不会了。我以后不会再看他们任何人的脸色生活了，我会开心，我会快乐，我还可以保护我爸妈。还有你，你要保护我。”“我保护你，这辈子，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程砚，你看窗外，天上有星星，你说人死了会变成星星吗？”“善良的人应该会。”“那我会吗？”“你不会，你会一直好好的，快乐地活着。”“不会死吗？那我成妖怪了。”“不是妖怪，是精灵，是善良的小精灵。”程砚摸摸秦遇的头，秦遇转过头来，吻了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