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玗敢这么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一尺长的木头，大约是三十三厘米。汉代的尺更短一些，大约二十四厘米左右。
胆大大的按三十三厘米算，每次从中间切开，十次以后，剩下的长度是零点三毫米。
二十次以后，厚度剩下零点三微米。
一般菜刀的刀刃厚度大约零点一毫米。柴刀用作砍柴，刀口磨损严重，厚度只会更厚。
也就是说，二十刀以后，剩下木头的厚度，比刀刃都要薄，你还怎么切？
其实不用二十刀，能劈下五刀的都是高手。
韩玗故意放大了说，是担心万一李少君真是个高手呢。
……
然而，李少君不服气。
从进了韩家大门开始，就感觉诸般不顺，早憋了一肚子气。
接过管家手中的柴刀，照着木头一刀劈下。
“唰……”
“好刀法！”韩玗是真心称赞。
李少君这一刀，不偏不倚地正砍在正中间。一刀下去，木头分成两块，而木头下面的案几丝毫未损。
一刀砍下，管家顺手就取走了一半，他觉得比较长的那一段。
“唰……”
“漂亮！”
李少君手起刀落又是一刀，韩玗一声赞，管家再取一块。
“唰……”
“厉害！”
“唰……”
“高手！”
“唰……”
“牛逼！”
韩玗每一次都是真心称赞，李少君绝对堪称用刀高手。
……
五刀过后，场面忽然安静了下来。
“少君真乃用刀高手。”韩玗欲抑先扬：“怎么不砍了？还差十五刀呢。”
李少君悲愤地看着案几上残余的“木棍”，只有不到一厘米的厚度。
尽管不至于比刀刃都薄，却也找不到下刀的地方。
因为，剩下的薄片片，根本立都立不起来。
李少君悲愤地把柴刀一扔，朝着韩玗拱手道：“我服了！你快告诉我是为什么吧！”
韩玗道：“说来话长，你且听我慢慢讲。”
管家会意，喊了个仆人进来，将屋子收拾干净，又上了些时令果蔬和茶水。
整理了一下思路，韩玗说道：“你可知第四刀和第五刀有何区别？第五刀和未劈下的第六刀又有什么区别？”
李少君摇了摇头，抱着胳膊不准备说话，存了心思要报复韩玗刚才的戏弄。
韩玗笑道：“刀刃是有厚度的，而木棍一直切，其厚度会不断地减少。当木棍的厚度，减少到比刀刃还薄的时候，你怎么劈？”
李少君憋不住，反驳道：“那就找一把更薄的刀来。”
韩玗道：“更薄的刀继续劈，木棍的厚度也一直减，同样的情况总会再次出现。”
李少君：“……”
“所以，减无可减之时，就是发现物质的本质之时。”韩玗说出了自己的见解。
他也不知道这样的见解对不对，但应该是这个时代的人比较容易接受的见解。
李少君：“……”
韩玗顿了顿，说道：“所以，能找到更薄的刀，能看到更薄的木棍，我们才能探究事物的本质。”
李少君道：“人生而肉眼凡胎，总归是有极限，如何能看得更细？”
韩玗神秘一笑，取出一块打磨成凸透镜的水晶，扔给了李少君，说道：“你试试这个。”
这个凸透镜是让工匠趁闲暇之时打磨的，镜面的曲度不均匀，效果一直让韩玗不太满意。然而，今天拿出来让李少君开开眼，足够了。
李少君伸出手指在空中夹住，放在手中端详了一阵，不知道该如何使用。
韩玗做了个手势，说道：“放在想看的东西上面。”
李少君依言，将那个水晶凸透镜放在一个香瓜上面，瞪眼一看：“我滴妈呀……”
差点没跳起来。
“这……这……”李少君指着凸透镜，说道：“怎会如此变化？”
由于镜面不均匀，实际上李少君看到的不只是放大的效果，而是放大镜加上哈哈镜的效果。
只不过韩玗还不知道该如何磨出一个完美的凸透镜。
“这便是我说的，可以看到更微妙世界的工具。只是制作有些粗糙，放大之后有些变形罢了。”韩玗解释道。
李少君又将放大镜放在香瓜上面，左右挪动，仔细看着，说道：“想必是打磨得不够均匀，所以有些变形吧。”
韩玗道：“少君果真天资聪颖。如果将两个镜片上下叠放，当距离合适，会有更加神奇的效果。”
李少君道：“会放得更大？”
韩玗道：“如果一个镜子可以放大五倍，那么两个镜子叠加在一起，就能放大二十五倍！”
这是乘法的关系，可不是简单的叠加。
李少君寻思着，越来越觉得韩玗说的有道理，渐渐地兴奋起来，眼睛瞪大：“如果把十个、二十个镜子叠加在一起，那岂不是能够把东西放大千倍万倍？”
韩玗点头道：“正是。如此一来，不仅能够看到微小的物体，还能够看到千里之外的东西。”
韩玗也不知道十个凸透镜叠加在一起会怎样。总归会有一些神奇的现象，留给别人去探索好了。
现在的主要目的，是勾起李少君的兴趣。
“不过……”韩玗补充道：“观察的效果，直接受限于镜片打磨的精度。如果镜片打磨的质量不行，放大的倍数越大，变形也就越严重。”
李少君道：“打磨水晶镜片，可有什么门道？”
韩玗道：“有什么门道，我还没有摸索出来。我们小门小户的，可没工夫找他们多水晶来练手。就你手上拿块，还是我浪费了好几块水晶才打磨出来。”
玻璃如何制造，韩玗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原料和工艺，暂时只能用水晶来替代。
水晶价格太高昂，耗费颇大，让韩玗觉得有些力不从心。试验了好几次，才搞了这么个半成品玩意，实在是有心无力。
李少君将水晶凸透镜揽入怀中，笑道：“公子放心，此事交给我了。”
韩玗勾引李少君，等的就是这一刻，明知故问道：“你有办法搞到水晶？”
李少君挺直了身子，自信满满道：“我是没有，可满长安贵族手里多的是。长短就是几场法事的事儿，简单。”
韩玗朝着李少君一拱手，道：“辛苦了。”
人家肯为了“科学”，放下身段去表演“魔术”，当得起韩玗这声“辛苦”。
“栗姬的事儿你放心，到时候我会给你一个惊喜！”李少君道：
“话不多说，告辞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