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明一行人大多都是皮肉伤,急诊大夫对此很有经验,宋鹏看他们熟练的样子和特殊的处理手法,有理由怀疑他们是经历过淞沪会战的。
淞沪会战历时三个多月,中日双方共计百万军队投入战斗,中方伤亡30万人。平均每月10万人,每天三千多人的伤亡。因此经历过战火洗礼的医生,最显著的特点就是快,手法简洁有效。
大夫不忙不忙地处理着,却很快就处理完这些皮肉伤,剩下一些包括苏明在内伤势较重的,还需要进一步处理。
苏明手臂脱臼算不上重伤,但只要一碰就鬼哭狼嚎的让大夫很难下手。宋鹏看不过去强制按住苏明,大夫抓住机会双手闪电般探出,抓住苏明手臂一拉一推就结束了。
“看他这么疼应该伤到骨头了,我用绷带给他胳膊固定住,你去开点药,回家养一阵子就没事了。”
宋鹏听了大夫的话转身出去拿药,药方上一手漂亮的正楷让人赏心悦目。
医院的药房在三楼,习惯了在一楼排队取药的宋鹏心中抱怨此设计的不合理却也只能老老实实出门取药。
医院楼梯在进门大堂的正中央,五米宽的水泥楼梯斜向上延伸近三米高后是一个摆放诸多盆栽的平台,平台左右各一道楼梯通向二楼。
宋鹏正走在宽阔主楼梯的中央时,上楼的意图被医院门口传来的呐喊和紧随着的凌乱脚步声打断。
宋鹏不由自主地回头向下望,只见大门口此时被一队宪兵把守,同时多出了数道或着军服或身穿便衣的身影,簇拥护士推着车上伤者进入医院。
宋鹏对日语不太熟悉,训练班时间有限并没有把它作为教学重点。宋鹏只能勉强听懂几个关键词:特别高等警察课、爆破、地下党……
宋鹏对特别高等警察课再熟悉不过了,这就是臭名昭著的日本特高课,其代表人物川岛芳子很少有人不知道。
特高课与地下党两个关键词吸引了宋鹏,事涉地下党自己不能袖手旁观,宋鹏打定主意跟着了解一下情况,如果伤患是受伤被捕的地下党成员,自己一定要想办法帮其脱困。
伤患被特高课行动人员保护着,宋鹏没有办法接近,只能远远留意着情况。
伤患先被送去了一楼后面的急救室,宋鹏不敢跟太近,装作等候看病的样子在大厅长椅上偷听日本人讲话。
“半个多小时前军械库发生一起爆炸,当时值班守卫收到假命令被调离,爆炸所用炸药是上次丢失的一批军用炸药,可以断定是同一伙人。特高课要调查假命令的线索,爆炸事件和这个地下党交给你们特工总部调查,我会通知梅机关的高桥大佐派人监督你们,所以这件事我不希望拖得太久。”
“是,这段时间76号将全力调查这次事件。”
“我有事先走,通知你们的人到特高课交接工作,另外我先带走一半人,留一半人借你看守病房,叫你们的人抓紧来医院接手防卫工作。”
特高课人员离开,76号的人急着问话,待询问医生得知病人没有生命危险后就将人推进病房,病房在三楼与药房处在同一层。
宋鹏在抓药时隐晦地观察着病房四周的情况,病房门口与楼梯口各有两名日本特务看守,三楼人数不多,但是医院门口有一队宪兵,楼上若有异常,宪兵能在短时间内支援过来。
现在是最好的机会,等特工总部的特务支援过来后,病房的看管会更加严密。76号的两个人很快走出病房,显然没有得到有用的消息。
宋鹏手里拎着药跟随两人来到一楼,目送他俩到了医院大堂后,宋鹏转了个方向去找苏明。
“还疼吗?”宋鹏看着苏明被吊起的手臂问道。
“好多了。”
“其他人怎么样?”
“没有大问题,大哥等了你一会儿也没有回来,已经领着一些人先走了,今天和青帮打了一架,回去有不少事情需要处理。”
人走了更好,宋鹏需要苏明帮自己做点事,人多了不太方便。
“你要是没问题了过来帮我一下。”
“我没问题,有什么事你就说。”
宋鹏领着苏明上楼,边走边吩咐:“三楼病房有我一个仇家,但是被人看着呢,你帮我吸引一下注意力。”
苏明没有多想,像他们这样的人仇家多的数不过来,只不过像宋鹏这样有仇必报的不太多,苏明听了双眼放光,他更喜欢宋鹏这样有仇必报快意恩仇的生活。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楼,宋鹏手里拿着药单直朝病房走去,门口看守的两人看了一眼也没有在意。
宋鹏径直走到二人身前时在身后比划了一个手势,苏明会意,托着受伤的胳膊不经意地撞向楼梯处值守的特务。
“啊……”
苏明那里的异状吸引了门口两人的注意,两人不约而同站起身看了过去。
“你瞎吗?没看见我这胳膊吊着呢……”
苏明骂着的同时举起另一只手打了过去,清脆的耳光声终于吸引了另外两人的全部注意力,却也惹怒了身边这名特务。
宋鹏抓住刚刚那一瞬间的机会开门走进病房,对方现在人员不足,房间内果然没有值守人员,宋鹏心里松了口气朝病床走去。
病床上的人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宋鹏又把眼睛闭上,宋鹏走到跟前心中激动却也不知如何开口。
最终看着对方露在被子外面手腕处的佛珠开口道:“你信佛?”
对方没有任何反应,宋鹏好似自言自语的继续说着:“这个世道佛主救不了你。”
对方睁开眼睛,看了宋鹏一会儿终于开口:“那什么能救?”
宋鹏语气坚定的说道:“信仰。”
“你有信仰?*****或是伪政府吗?”对方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嘲讽。
“都不是。”
“那是什么?”
“共产主义。”
宋鹏看到对方没有眨眼,就那样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他没有回避与对方的目光接触,温柔、直接而又坚定地与对方对视,眼睛里异常清澈。
这不仅是一场眼神交流,更是意志的战争,谁先败下阵来就表明内心的不坚定。
“你是谁?”对方率先结束了这场看似无聊的眼神游戏。
“红领巾。”
“哪个组织?”对方很疑惑,他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词。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是自己人,我可以救你。”
对方犹豫了一会,还是摇头拒绝,他无法信任一个完成陌生又不能证明自己身份的人。
宋鹏心里焦急,时间有限容不得浪费,掏出手枪准备强行带走对方。
对方看出了他的意图,“我不会跟你走的,况且带着我你也跑不了。如果你真想帮我,就去医院正后方的树上刻一个符号,这件事很重要。”
每一秒的时间都很宝贵,苏明坚持不了多久,而对方根本不配合自己。宋鹏最终败下阵来,敬了个礼后狠狠咬了咬牙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