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两点多了。
我们开车进村的时候,整个村子都静极,偶尔在我们经过的地方会响起几声狗叫声。
一切都是那么熟悉的场景。
如果在平时,一定都是亲切的感觉,但此刻,我心里着急似火。
我敲门,隔着门缝我看见他们卧室的灯亮了。
妈妈给我们开门。
看见栗校长她有点吃惊。
我忙解释:“这是我们领导——栗校长。”
我妈妈有点紧张了,不知该说什么。
我问:“我爸呢?”
我妈带我们进屋。
我看见我爸正弯腰坐在床上,脸腊黄腊黄的,眉头紧皱,牙咬着嘴唇。
看见我们,他用力挤出一个笑容,瞬间又被疼痛吞噬掉了。
我说:“疼这么厉害怎么还不去看?”
我的眼泪控制不住地滴落下来。
妈妈被我有点生气的语气吓住了,她忙解释:“你爸不去……”
我让我妈收拾点必要的用品,我和栗校长扶着我爸往车上去。
一路上爸爸都捂着肚子趴在后座上,汗不停地从额角流下来。
栗校长把车开得飞快。
转过脸,我看见他脸上沉着中无法掩饰的焦急。
终于到市里医院了。
这个医院村子里的人几乎不来,无论有多大的病他们总是会先去镇上的医院,去完镇上医院如果被大夫告知要来这里,一般病都不会是小病了。
妈妈扶着爸爸,我和栗校长去挂号。
然后急诊。
大夫说先做检查。
一项一项检查做。
平时从来不会进医院的爸爸今天却很老实,一声不响地配合做着各种检查。
疼痛摧毁了他的意志。
每做一项检查,妈妈都会说:“得多贵呀……”
我理解她对我的这份疼惜。
从他们把我从野地里抱回来那一刻,他们从心里就认为我太可怜了。
所以,他们想用对我的爱弥补这个世界对我造成的伤害。
但是,每次我都在心里告诉他们:这不是你们的错啊。况且,在我的心里,这个结早就解开了。
但是我没法说出来。他们一直竭力隐瞒着我是捡来的这个真相。他们自认为隐瞒得天衣无缝,其实在很小很小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了。
我们互相隐瞒,因为爱。
各项检查完毕,结果一个一个地出来。
每出来一项,我们的心放下一点。
最后结果出来,是有点严重的胃炎,不是那种想象的可怕的病。
我们放下心来。
办好住院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栗校长说他先回去,让我在家里多待几天。
我说:“好,没有特殊情况,我明天回去。”
栗校长走了,贺苗打电话过来问情况。
“现在没事了。”我说,“贺苗,我一定要多赚钱,要尽快在V城买上房子,把我爸妈接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