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寅随着温老夫人来到温熙屋前,温老夫人挥手撤了门前的下人,轻声吩咐宋寅在外面等着,便慢慢走了进去:“熙儿?”屋里没有人应。温老夫人轻轻叹了口气,走进里屋,温熙正在榻上翻着书籍,地上满是砸碎了的瓷片。温老夫人坐下来:“熙儿,你年岁不小了,还这样孩子气可如何是好。”温熙呛声:“这不是您和皇上希望看到的吗?”温老夫人没想到温熙想到了这一层,心下倍感欣慰:“既如此,你便该知道祖母的良苦用心。”温熙显然还没消气,并不搭理温老夫人。
温老夫人再次开口,便带上了些当家祖母的威严:“熙儿,祖母早就和你说过,舞霞只能是你的妹妹,不可能成为你的妻子,婚姻大事自古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今你这个模样,是不忠不孝,即违逆了天子的意思,又不听长辈的吩咐。”
温熙放下书:“祖母,你向来不是这样的,怎的宋寅一来,便变了个模样?”温老夫人盯着他:“你也觉得祖母偏心?”温熙微微垂头,不敢看温老夫人的眼睛。温老夫人只觉得心中一凉:“熙儿,你是我们温家的嫡亲血脉,我便是对宋寅再好,也不会超了你去,你这是把祖母的心放到冰窖里了啊。”
温熙知道自己伤了祖母的心,抬头揉了揉眉心,面上神色软和下来:“祖母,你知道我气的不是这个。”老夫人点头:“祖母心里明白,你是气宋寅没把你当兄弟,没和你商量,可你要知道,这世上谁没有秘密,就是祖母,也不能万事与你说明,你有何必将这事怪在他头上呢?”温熙心里知道这个道理,但还是气不过,心口憋了一股怒气,想要发泄出来。老夫人又开口道:“熙儿,你与宋寅相处多年,如今这么明显的挑拨离间,你便要伤了兄弟和气,祖母对你实在有些失望。”
温熙心口这口气一下化成了慌张:“祖母,你知晓我把宋寅当亲兄弟一般看的!”温家老夫人点点头:“是啊,那如今陛下下旨,将舞霞赐婚给宋寅,这朋友妻不可欺的道理,你不懂的吗?你还有什么肖想?”温熙诧异抬头:“祖母!你知道我的心思,怎么说出这种话!”
温老夫人面色不改:“你什么心思,我不知道。”温熙一时语塞,不知如何是好,温老夫人站起来,盯着温熙的眼睛,咄咄逼人:“熙儿,你看着我,你可是日日夜夜想着舞霞?可是一有什么新鲜事便想着舞霞?你可是有什么大事都想着与她商量?有什么快活事想着与她分享?你与舞霞隔着厚厚一道宫墙,你可有哪天夜里甚至想过拆了那道宫墙?”温熙见温老夫人越说越离谱,连忙打断她:“祖母!你这说的什么话?这可是大不敬。”温老夫人停下来,缓了口气紧接着说道:“你看,我句句都是舞霞,你却只想到了这是大不敬,我就问你,你现在还觉得你将舞霞放在了心上么?”
温熙不忿:“祖母,你这般咄咄逼人,我如何反应的过来,看见舞霞,我便会想着护着她,看见她笑,我便想她这样一直快活下去,听见她唤我,我便感到快活,看见她受伤,我就心慌的不得了,这不是心悦,这是什么?”
温老夫人没有打断他的话:“那若舞霞是你的妹妹,你还会觉得这是男女之情么?”
“什么?”温熙顿时慌了:“舞霞是我的妹妹?祖母,你莫要开这般玩笑!”温老夫人看温熙慌乱至此,不由得担心温熙真将舞霞放在了心上:“我不是这个意思,舞霞若是你的妹妹,那爱护之情便可解释了。祖母早就说,你把舞霞当成妹妹,你弄不明白自己的心思,祖母怎么可能看不出来?”温熙叹了口气,他心知自己心中一瞬间竟然相信了祖母的话,将舞霞当成了自己的妹妹,温熙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丝怀疑,难到这么多年,自己真是吧舞霞当成妹妹来看么?
温老夫人见温熙沉默不语,知道他心中有了疑虑,接着又下了一剂猛药:“陛下向来疼爱舞霞,若是舞霞宁死不从,他又怎会不管不顾的要赐婚给宋寅,就算你真的心悦于她,她心里没有你,你又当如何?”
温老夫人见温熙没有反驳的意思,接着开口道:“圣旨下来,你只将气愤发在宋寅身上,却半分没有生舞霞的气,这说明你只气宋寅不顾兄弟之情,说明你心里也知道舞霞嫁给宋寅半点不会吃亏。祖母只能说道这里,你到底是否心悦舞霞,你自己想清楚。至于宋家哥儿,我已决心将他留在府里,舞霞也会风风光光嫁过来,你若还是放不下她,婚礼那天你就别出现了!”温老夫人说罢,转身就走。温熙坐下来,陷入了沉思。
宋寅在门口听得不甚清楚,只听得温老夫人说了什么,温熙全然没有反驳,心里不由松了口气。见老夫人出来,便迎了上去:“祖母,你不必为了我的事而怪罪温熙,是我做的太过了。”温老夫人叹口气:“这孩子是身处其中才看不分明,你放心,你就在府上好好住下,写信叫蓉城那边的人来几个,我这几日就进宫和皇帝商量日子,你等着娶新娘子进门就是。”
宋寅慌了:“祖母,我真的不愿娶舞霞!”温老夫人看着他:“你是打算拉温家下水?祖母不知道你与陛下达成什么协议,但是祖母希望,温家不是你们的筹码,熙儿真的把你当兄弟,若是你还有心,就该知道,什么事多与家里人商量,只有益处,你也回去好好想想,祖母今个乏了,你不必送,回去吧。”
宋寅停下步子,看着温老夫人慢慢离开,心里愈加沉重,但也因此下了决心,他决定,明日偷偷进宫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