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她聪慧，可那些个从商的，哪个不是多年的老狐狸，宋瑜良善，怕是玩不过他们。”
徐老先生哈哈一笑：“肴升还是太小瞧了她些。你该知道，宋瑜虽然良善，但绝不是个能受气的，我看，你苏大公子都败在她手里了，还有谁能把宋瑜欺负了去。”
苏濯笑道：“徐老先生莫要打趣我了。”
“如今京中局势不明，陛下势微，武将与文官相互不对付，宫里这些个宦官便都蠢蠢欲动，忙着站位，你既是苏家子嗣，却也是温熙子弟，你倒是左右为难啊。”
“先生向来两耳不闻窗外事，如今这争端都传到先生耳朵里了，想来这里面水深不可测，我自己倒是无妨，只怕宋瑜既是天家女，又站温家营，与我又多牵扯，只怕多方都盯着她虎视眈眈呢。”
“瑜儿是不容易，但是陛下护着他，温熙也护着他，还有一个你也护着，倒也不必过度担忧。”
苏濯抿了一口清茶：“先生说的是。”
徐老先生笑意盈盈：“那残卷的事还是麻烦你帮我去问问看。”
“先生放心。”
一老一少品茶相谈，倒是乐在其中。
“我听闻最近书斋生意不是很景气？”宋瑜把玩着展柜上的墨玉笔洗，向李掌柜问道。
“确实，京中这些日子又开了一家文玩书斋，我曾派人去看过，说是里面东西品相都不错，却都廉价，我也不知为何他们价钱如此之低，若是我们也卖这个价钱，同他们竞争，估计我们早就开不下去了。”李掌柜皱着眉，苦着脸回答宋瑜的问题。
“竟有如此事，你怎么早没上报？”宋瑜略有些不满，这么些年在宫里练出来的上位者的威严一下显露出来。
李掌柜心下一惊，连忙说道：“小的刚开始没觉得有什么，后来派人去查，也没查出什么来，我便将这事告诉了温先生，先生只说再等等，我这不就把小姐你等来了吗。”
宋瑜一下便明白了，这是温熙借别人的手考验自己呢，少女脸上露出一个自信的微笑，既如此，这件事情便该自己解决才是。
“既如此，那我必然要好好查一查，这次我来，便是温熙想让我接手铺子，我还有许多不懂的，以后还要多多请教掌柜，希望掌柜的不要嫌弃我这个学生。”宋瑜收敛了上位者的威严，一下又成了一个机灵的姑娘。
掌柜笑着摇头叹道：“小姐果真是长大了。”
宋瑜哈哈一笑：“在宫里多年，总是会变得如此，也就能吓吓那些个不听话的太监宫女，想来也吓不住掌柜的。”
李掌柜摇摇头，作为一个买卖人，倒是难得露出正经严肃的表情：“小姐莫要这样说，对下人就该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小人才会敬畏甚至于爱戴你，但对上位者，小姐千万不能再这样，上位者并不稀罕那些小恩小惠，小姐该显得比他们更有威严更目中无人，就算他们清楚小姐的底细，一时间反而会摸不着头脑，也很有可能因此小姐就能逃过一些无妄之灾。但有些时候，小姐也该注意点，该服软的时候就该服软，也能避开许多麻烦。所谓因事便宜便是这样。”
这一番话让宋瑜突然更放松了些，仿佛有无数双手在背后为她助力，仿佛有无数个眼镜在默默看着她投来温柔而坚定的目光，仿佛脚下有着恍惚而明亮的微光指印自己前进，宋瑜默默叹了口气，心下一暖。
掌柜见她叹气，还以为她同那些浮躁的年轻人没什么不同，只把自己的肺腑之言当成令人厌烦的唠叨，亦或是长辈对晚辈的威压，李掌柜沉默地看着她，亦叹了口气。
却见宋瑜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多谢先生教诲，锦玉受教。”
李掌柜一下乱了手脚：“小姐，小姐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小的担不起担不起呀。”
宋瑜抬起头来，眼中尽是感激之情，哪有年轻人的浮躁与不屑：“先生能与我说这话，就是把我当亲近之人对待，宋瑜感激不尽，先生句句真言，宋瑜都牢牢记住了，多谢先生肯同宋瑜说这些话。”
“万万使不得，小姐别这样叫我了，还是叫我李掌柜罢，同小姐说这些本不是我分内事，小姐不嫌我啰嗦我已经很感激了，可切莫再这样叫，折煞我了。”
宋瑜摇头：“古有一字之师，如今老师同我说了约有百字，这一声先生，您必然担得。”
“宋将军待我有知遇之恩，小姐是她女儿，我多照顾是应该的，万万莫要这样，反而生分了。”
李掌柜坚持拒绝，宋瑜也不再坚持：“既然掌柜的如此说，宋瑜便还是叫您一声掌柜的，但与我而言，您与我父亲一样，都是亦师亦友的亲近之人。”
“如此甚好。”李掌柜欣慰一笑：“小姐聪慧可人，颇有宋将军的风范啊。”
宋瑜眼神暗淡下去：“比起父亲，我还差的远着呢。若是父亲在，眼下这事便该有了头绪了。”
“这件事我派人去查了，他们进货的源头很稳定，不像是偷抢而来的赃物，但那些却也是上等佳品如何能将价格压的如此之低，实在是令我百思不得其解。”
“价格低？或是幕后有金主支持？”
掌柜摇摇头：“我看不像，他们账目清楚，进价确实是远远低于卖价的。”
“这就奇怪了，怎么会有这等事情，那你们可查到这些货的源头了？”宋瑜皱紧眉头，细想其中，越想越不对。
“这就是最奇怪的地方，无论我们怎么查，就是找不到有符合条件的文玩商人，也有可能是因为这是他们赚钱的源头，所以藏的极好。”掌柜将查到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却还是忧心忡忡：“小姐，我估计这件事牵扯甚广，我虽只是一家小小书斋的管事，但这京中门路多少我还是知道一点的，如今我没查出什么，估计是幕后之人有意为之，遮掩着什么，小姐还是莫要以身涉险的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