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大家都没有坏心眼,只是在官场待久了,对待新人,怎么也要先看上面人的眼色,温熙是知道的,所以才不搭理他们,径直去了里间。
里面坐着一个白发老人,白发虽然稀疏,确是高高的整整齐齐的束起来,显得格外精神。书桌上堆满了书卷,地面上也都是废纸,老人坐在里面,确是怪异的整洁。温熙恭敬行礼,那老人抬起头,眼神不像老人那样死气沉沉,反而炯炯有神,就那么看着温熙,也不显的凌厉,只是温和,就像刚刚喊他进来的声音一样。
老人喊他起来:“不必多礼,说起来,你该是我孙子的年纪了吧。”温熙点点头。老人接着问:“你是温家人?哪个温家?”温熙心下略微惊讶,按说自己前来,主事的早该得了消息,怎会问起这些个问题。但是他还是回答道:“阳平书院那个温家。”那老人微微眯起眼:“果然是他的孙子。”温熙不解:“先生说的是我外祖父?”温熙不知那老人官职,只能尊称先生,老人点点头:“没想到,这么多年一下就过去了啊。”
温熙满腹疑惑,却不敢表露出来,按道理,像祖父那么大年纪,断然不会还在内阁这个地方蹉跎着,为官这么多年,再怎么样也该升一升了。老人知道他心里想的什么,也不点破:“既然是温家人,来了就好好做,内阁学士虽管不到朝堂大事,但要升职还是很快的,年轻人不必急于一时,内阁别的没有,就是书多,多看看书,整理整理书卷,百利而无一害,没别的吩咐,你下去就是了。”温熙没有想到,自己来这里还是来看书,什么更高深一点的东西都没接触到,温熙心下有些气结,面上却没有表露,行礼退下了。
那老人看着他的背影,一下又埋头进桌上的书堆里。刚才他确实不是故意拖着温熙,只是从书里回过神来,还要一会,也不知道温熙误会了没有。这个念头只在老人脑海里一闪而过,什么东西都没有面前的书籍来的重要啊。
温熙不知老人的性子,但心下也没有多加埋怨,新人来,上司刁难算不得什么大事。现在为难的是,这才聊没几句,他就被赶出来了,甚至连上司名字是啥都不知道,这就为难了。老人对他的态度算不得亲近,却也算不上疏离,叫人琢磨不透,温熙微微垂头,更麻烦的还在后面,外面那些人怎么处理才是麻烦事。这些念头在温熙脑海里划过,也不过是一下子的事情,温熙想了想,还是缓步走了出去。
见温熙出来,众人连忙停下讨论,各又做各的事情去。温熙也不搭理他们,只是回到自己的位子上,拿了书卷翻看起来。文人都讲究一个清高,你不来,我不往,不屑于讨好巴结,谁先搭话,谁就输了。生在书香门第,温熙自然是明白这个道理的,要装清高,谁还不会了?温熙刚开始这么想着,后来意识却渐渐沉入书中,怪不得那老人说这里的书多,在温熙看来,书有没有比阳平书院多,他不知道,但多的是孤本,多的是原稿。温熙本就是爱书之人,如今倒算是来对了地方,当下也管不得那么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