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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涸辙的鱼

帝华星美骏区,此时的星轨到达时已经是夜晚。只见,星轨开始从高耸的星际轨道上缓缓向地面驶去,进入站台。阿君隔窗望外,窗外大雨滂沱,视线模糊。出了站台,只听见一声“阿君,这里。”是舅舅来接他了。阿君看向舅舅,只见他还是那么的精神和干练。接到阿君后,两人径直走向舅舅停在路边的磁悬浮车那里。由于行李有些多,也因为做了这么长时间的星轨,舟车劳顿,再加上以前从没出过远门。此时的阿君只觉得脚步沉重,行李竟也有些拎不动了。舅舅看到阿君一副狼狈相,没说什么,只是将行李帮阿君装上车。接着,两人便上了车,开始驶向舅舅家。一路上,舅舅沉默不语,阿君显得有些尴尬。

不一会儿,两人便到达了目的地,不得不说,磁悬浮车的速度就是快。舅舅薛金督的家很大,阿君估摸着,大概是以前自己住的地方的四五倍大吧,由于舅舅没有结婚,所以这偌大的房子一直是他一个人住。进入家门,把将行李都搬进来后,两人便坐在桌前开始吃晚饭。

饭桌上,舅舅突然对阿君说到:“阿君,你的能力太差了。几个行李都拿不动,是不是男人。”阿君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说的有些不知所措,愣在了那里。只见舅舅接着说道:“现在,这里不是你们那个小后勤基地的附属宿舍,也没有人会去娇惯你!在这里,你就得给我像个男人一样!”这话着实有些刺耳,尤其是那一句“像一个男人一样”。可阿君注意的则是舅舅口中所说的“小后勤基地宿舍”,那个承载着他所有回忆与温暖的地方,竟然被眼前的这个男人随意的一说,称为“小后勤基地”,这实在是无法让阿君忍受。“虽然那是一个小宿舍,但那里是我的家!凝聚着我所有的回忆!你不能如此的随便戏言。”“哼,那只是你的而已,别人谁会在乎呢。再说了,你又算什么呢。”舅舅有些“戏谑”的说到。阿君此时突然感觉自己不该来这个地方,一股委屈之感油然而生。这里没有了爸爸妈妈和爷爷奶奶,也没有以前那些熟悉的伙伴和朋友,一想到眼前他要自己面对这样一个陌生的环境以及这个可蹭的“亲戚”,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看到阿君哭了,舅舅似乎有些意识到自己说的话似乎太过激了,语气稍缓到:“好了,吃完饭。你自己去房间吧,走廊尽头的那一间就是你的,你自己完成面部识别器的设定,自己把行李搬进去吧。”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于是接着说道:“对了,你妈妈打了3万星元到我的账户上,这将是你今后高中和大学,哦不,技术学校的学费。当然,这其中也包括生活费,不过不是很多。所以,你如果想活下去,就需要自己自食其力,去努力挣钱,喂饱自己。当然,你也可以寻求我的帮助,向我借钱,只不过要连本带息的还给我。”“我要回去!我要走!”阿君再也忍受不了了,他感觉自己已经落入了龙潭虎穴,“求生的本能”要他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舅舅只是“呵呵”一笑,随意的说到:“你爸妈要真是有闲钱,怎么会把你送到我这里来?你知道星轨票价单程一次多少吗?1000星元!实话告诉你,你来的星轨票还是我出的。这3万星元是你爸妈东拼西凑,甚至可能还问你爷爷奶奶借的钱,才把你送了出来。你要回去?你拿什么回?”说完便走回了房间。

阿君强撑着身体与精神的巨大负荷,勉强将行李拉进了房间。接着,便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怎么会这样,一切的一切都和自己想的太不一样。四年大学成了四年的技术学校,本来说是换个环境上学,竟然还要为自己的生活负担,这以前是阿君想都没想过的。他恨舅舅,恨他把自己说的一无是处,也恨他把自己心中那视若珍宝的家和回忆,随意嘲弄,随意击碎。阿君只感觉着此时自己的内心被击成齑粉,不知道需要用多长时间才能慢慢的再度粘合。他也同样恨爸爸和妈妈,尤其是妈妈,把自己送到这种“人间炼狱”的鬼地方来。若不是妈妈当初的“忽悠”和“强迫”,自己怎么可能此刻出现在这里,还要受着那个男人的冷嘲热讽。此刻,阿君只感觉自己的内心仿佛存在着滔天恨意,要将自己吞噬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阿君终于停止了哭泣,拿起了那本《社会论》。还记得,那是爸爸在临行前塞给他的,翻看了两眼,眼泪又止不住的往下掉。这时,他想到了爷爷的话“要做一个德才兼备的君子”。“对!”阿君咬着牙暗暗发誓,“我要做君子,做德才兼备的君子,君子‘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我恨你们!让我在这异乡孤苦无依!我恨你们!随意插手我的人生,改变我未来的道路!我恨你们!让我不能继续着我一直追求的社会学,被迫去融入从未触碰的新领域!愿这君子之道与滔天恨意,让我变得强大!想难倒我,让我卑躬屈膝的去求你施舍,做梦!想靠着寄人篱下的羞辱让我低头,我做不到!”

那一夜之后,阿君仿佛间换了一个人一般。不再像以前那般“娇气”与“任性”,也比从前更加的沉默寡言。住在舅舅家时,舅舅时常对他的“训斥”,他都一一承受,没有反驳,更没有在当着他的面流泪。可能按照他的话来说就是:“我不能让他看到我的软弱。”在帝华星,阿君又继续完成了剩下的两年高中课程。在高中期间,他利用业余的时间打工,开始挣了生活费,愣是从没向舅舅开口要过一分钱。高中毕业的时候,他终于有了信心和资金,从舅舅家中搬了出去,开始了自己的租赁生活。搬家那天,阿君面无表情的收拾着行李,一个人默默的将他们搬出了家门,一个人默默地远去。此时,站在窗边的舅舅,嘴角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

后来到了技术学校,课业骤然的开始紧张起来。而且这“空间技术”专业似乎并不像当初妈妈所说的那样“手到擒来”,尤其里面涉及到了大量的实际操作的内容,这对于这方面从小就不太擅长动手的阿君来说一开始颇为吃力。但这并没有打败他,也许是爷爷的那句“做一个君子”,亦或是他心中的不满与恨意使他坚持了下来。君子“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恨意嘛,“背井离乡艰,寄人篱下苦。无奈变未来。怜我今时难。”在课余时间,尽管被课业压制的喘不过气,但阿君还是坚持去继续工作为自己赚取生活费用,自然又是尝尽了世间艰苦,人生百味。有的时候实在是累了,他也会偶尔翻开那本《社会论》浏览上几眼,似乎这样做可以带给他力量。

时间一恍然过去了六年。这六年中,因为跨星球的光脑通信要额外收取费用的原因,阿君只是在一些重要的日子里才会和家人及朋友通话。每一次,阿君总是先和爷爷奶奶通话,当然是报喜不报忧的那种。而对于父母,特别是母亲,阿君则会显得格外冷淡。而对于叶倩雯,那个让阿君一直挂念的女孩儿,则是一开始就被阿君在通讯频道那里加了“通讯锁”,一种通过封锁对方的信息讯号从而达成“屏蔽”效果的手段。至于为什么这么做,用阿君的话来说,就是他不能将现在自己如此狼狈的一面让叶倩雯看到。在和三金和赵嘉的一次通话中,阿君酝酿许久,还是问了一下叶倩雯的近况。只听赵嘉说,阿君走后,他和三金曾经在阿君的学校门口特意的等到过叶倩雯,并和他说了阿君离开的事。当时的叶倩雯听完好像神情有点落寞,接着说了一声“哦”,就离开了。对此,阿君有些后悔,也想过打开通讯锁,光脑通信和她解释清楚,或者仅仅是听听她的声音。但一想到现在自己“龙困浅滩”的境遇,便每每压抑住了自己的冲动,把那份思念和情愫深深地埋藏心底。

现在,刚刚毕业的阿君因为自身的出色和努力,以及运气使然,竟然第一份工作就被空间站的采集组所录取,成为了一名见习技师。而且在第二次外出作业的时候,就发现了3级矿区。不得不说,这实在是命运使然啊。

天边逐渐泛起了鱼肚白,阿君一夜未眠,将叶倩雯的照片小心翼翼的放回了皮夹里后,就准备开始晨练。昨天,空间站站长说,今天联邦舰队的人要来为他们嘉奖,可千万不能迟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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