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级警戒状态徒然启动。
两个男人从怀里掏出M1903勃朗宁手枪。轰然巨响掩盖了所有骚动,在大厅内回荡,所有人推搡着蜂拥向门外而去。信息部部长的目光紧紧跟随他们,钻过来阻拦……才跨出一步就陡然停住。子弹射穿了他的身体,他一下跪倒。昂热的叫喊被惊恐、枪声和怒吼所淹没,部长搀扶旁边的桌角,死前膝盖砸在自己的双手上。
英灵殿上,“观众们”的杯酒纷纷换成武器,落地清脆,和对面走廊的人遥相呼应。该死,他们密谋已久,窗户对面则更叫人心悸,漆黑如碳的爆炸渲染整个天空,摩托车的嗡鸣声充斥着校园,来来回回的黑影横冲直撞,昂热只瞥见他们手中的枪支,闪着凌厉惨白的光,恍惚,又有声音“刷”地擦过他耳间,却分不清它来自那里。
昂热攀爬楼梯,言灵·时间零发动到极致。“快,优先保护校董的安全,把那女人控制住!”
他厉声道,一片混乱中总算有人陆续行动,跳着椅前往审判台,一、二、三,无数火光在周围闪烁。前装备部部长安德烈使唤身子和敌人周旋,昂热举起一块木板,奔跑过去,面前灰黄色的碎屑不断掉落,在爆出一个巨大窟窿眼的刹那,他把木板侧甩过去,终结了一个闹事者。
“通讯!”安德烈趴在地抓住昂热裤腿,每叫一句就有血染过其下巴,“那些通过战场生存课的在执行部,现在所有人…玩过枪战的都他妈行了!”昂热当即明白他意思,填装弗里嘉子弹,实弹也成,封锁入口,既然他们来了就别妄想能回去。
突如其来的恶心,他旋转看见一个爆血后的狰狞怪物,昂热背上如有烈火在熊熊燃烧,一把扯下墙壁中的史端乔交换机。电线仿佛能无限拉扯延长,敌人疾跑,但他探身一个伸脚,怪物便如庞然巨兽倒下,骨头在地板上碎裂,电话拨开:不过执法者斗文化者,焉觉似是灭亡之机,愚哉。某位乔治王子的护卫和他们搏斗时,脑袋被猛地敲击。
——致此战争艺术,献给备受爱戴的祖国之父(Pater Patriae),埃里克·加图索。
终于,实用电动式扬声器放出警报,龙族入侵几个字眼,所有人脸色凝重,部分学生指挥人们有序出去,无论平民抑或身份显赫,面临战争总是束手无策的,妄论还没有缚鸡之力。昂热拉住一个人向他指挥命令。错误的事情勿做,虚假的话语勿说…像是有人敲下铜钟,里面藏着罗马皇帝、凯撒称号者、哲学家马可·奥勒留的箴言。
……你是那位路奇乌斯·维鲁斯,其实远比你哥哥沉思,他是耀眼的最高统治,但我们不会忘记……因为危机终将来临。
几名执行部专员一阵抽搐,鲜血自口内吐出,胸腔猩红一片。埃里克·加图索的替身在大堂中央扭动着,翻起白眼,其间金色的瞳孔闪烁,这个原本要被盘问的女性,身份和真实名字已然不重要:她赤身裸体,铁青色的鳞片随其呼吸一张一合,涂有红油的十指甲变成锋利的骨质爪,尖刺穿透他们的皮肉之躯。
火光中,长廊外的少女倒地,年轻的校董呜咽。那些保护她的卫士如困兽之斗,他们没有手枪,唯有凭借蛮力和身法取胜,将各种倾倒的物事为自己所用,这里遍地是学生的尸体,和倾翻的一排排桌椅,书籍、衣服、玻璃渣、神座上奥丁手捧的鹰盔掉落、它自己也倒下——大理石基底崩裂,脑袋靠着头罩。密集的连射声下,他们没有一点前进的可能。
除了昂热。
折刀入手的希尔伯特·让·昂热当先深入英灵殿,边行进,大马士革钢边慢慢滑出,整把亚特坎有二十厘米长,弯曲花纹隐隐清晰。
他身后仅仅跟了十来个学生,手中均握柯尔特m1900,刚性闭锁的的手枪的枪机可以和自由枪机一样简单,“我们先跟他们耗一下,装备部很快就会来支援的。”昂热耳边,校园各处回荡着枪声,仿佛回到了南北战争的时代,希望话真如此。
然而铺天盖地的弹幕直接让他眼底暗淡,一个人刚换了毛瑟G98步枪击毙敌人,转瞬就和面前的尸体倒在一起。昂热手提折刀,停顿一下开始飞奔,转身的瞬间,烙印漆黑花纹的亚特坎甩出,反射穹顶上的红灯烈芒,亮得刺眼。藏在角落的敌人也开始了动作,结果成为永恒,大马士革钢深入喉咙,昂热身形模糊如利箭射出,三个影子出现,他再次握住刀柄,带上鲜血。
黑色的人影出现在他前方,迎接着照射的光幕。磅礴的杀机充斥在空气里,昂热都几近汗毛竖起,攫住梅涅克·卡塞尔的遗物,他半跪着,刀尖点地,旁边是一具死侍的尸体。
“你说说你们至于么,”他开口,“为了所谓化神把自己变得人模狗样!”
歌唱还在继续,已经到了爵士乐高潮,“你不明白,”埃里克回答,“你们以为你们是谁,蠢笨的渣滓,秘党懂个屁的屠龙,你们不配拥有冰窖里的圣物。”她用利爪抵住昂热的折刀,窒息感袭来,仿佛又回到莫德勒医生的手术室。“当那个时代来临,除诸神外凡间必死,这自始至终都是它们的历史。”
“但上帝容许我们存在,”昂热微笑,跨步前进一米,挥舞折刀斜切,那是“逆袈裟”,他从一位日本外交官那里学习的刀术,日本刀的“逆袈裟”是凌厉凶狠的左斜切,“所以自有其理由。”
“我们是在讨论世界的本质吗,读了《忏悔录》,你领悟《圣经》了不成。害,承认无知其实是好事……至少在自知之明这事是明白的。我向耶和华发誓,我们……我们可以……”波西米亚风的女孩默默地看着昂热,眼睛里发出黄金般刺眼的光芒,她手背上的鳞片张开,紧接着收拢,把昂热的折刀卡在里面。
折刀的刃口上溅出火星,他的言灵是时间零,可对方似乎能预料到出招一样,甚或比他还要更快,他只想到了一个人。他左手格挡住她的利爪,在暴血的怪物面前,她全身上下一点不给人触碰的机会,卡塞尔庄园中双方赴死接触。“我有剑桥大学的神学院专业证明,您能信我。”
也许吧,但姑娘的戏谑转瞬即逝,她再也不能回应了。他们僵持着前进跟后退,亚特坎的刀锋果然是屠龙宝刀,直接撕破对方的皮肤,浓汁喷涌而出,他自己也被割刮着。红与黑浸染着肌肉,痕迹满满。
另几队全副武装的学生从侧门涌入,个个虎背熊腰,防毒套装,一人拉一台马克沁-特列季亚科夫机枪。瓦特阿尔海姆的科学狂魔!半晌之间,昂热以为得救了,直到目睹对方扫射他身边的人们,希望徒然抹灭,这种以火药燃气为能源的自动武器首次实战于1894年,南中非洲罗得西亚英国军队与当地麦塔比利──苏鲁士人的战争里,一支五十余人的英国部队仅凭4挺马克沁重机枪就打退了5000多麦塔比利人的几十次冲锋,打死3000多人。
高达两尺的众神之王雕像撒上摊野火,连带着他心底也仿佛变得炽热。容量三百发的帆布带里的子弹全都向昂热打来,弹带端有锁扣装置以便长时间地发射,加上他被牵制,即使是动用时间零也无以为继,何况是“埃里克”。
同归于尽,昂热如同再次回到那个将士阵亡日中。
9月23日深秋,地下室里,昂热在千钧一发之际把镇压的银牌用力拍在那个男孩的额心,口内念念有词,他也不知怎么莫名其妙就出了道士的符咒,接着让酋长和老虎开枪,两支霰弹铳发出的锥形银砂弹幕从上到下覆盖了昂热和男孩,没有任何死角,任何生物都不可能逃过这样的弹幕。
八道凌厉的白色弧线骤然出现在希尔伯特·让·昂热背后,那其实是他的骨翼,经过了手术和小恶魔的梦境淬炼,他对言灵永恒的掌控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虽然不能像风王之瞳如此掀起小型飓风,但可以在某个刹那里漂浮行动。
他“爆血”了。
昂热疾驰一步,抓住埃里克的凹凸胸腔把她带高,枪声震耳欲聋,黑铅的爆炸形成密集的打击网,无数弹孔出现在“加图索”身上,若是普通人半秒钟就可殆尽生命。埃里克·加图索的手指痛苦地扭曲几下,抓过亚特坎长刀,颤抖地掰开。
对方想逃,一个闪避昂热略微松懈。然而大马士革钢再次迎上了利爪的尖锋,两兵相割,火光四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