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广寒脸上恢复了平静，看着沉鱼：“你且将你的全局计划说来。除了要多操练步兵之外，你还有哪些看法，不妨说来听听。”
“除了骑兵之外，其实还有一支军队不能忽略。除了骑兵之外，这支军队，可以起到奇兵的效果。而且，关键时候使用出来，对整个战局的变化都可以起到很好的效果。”
“什么兵？”
“飞兵。”
“飞兵？”
“这是臣妾送给皇上的第一件礼物。皇上可曾听说过孔明灯？”
“听说过……用孔明灯来飞天？”
“皇上……”沉鱼停顿了一下，眼睛里忍不住闪过一丝赞赏。很聪明的人——比楚孤鸿要强多了。“正是。臣妾读过古书，知道用孔明灯升天并控制方向的方法。”
“你居然知道！故老相传，天机门的开山掌门李筝前辈，曾经驾驶红灯升天进入一个孤城，将燕国的太祖皇帝救出来……你居然也知道这个办法！你……果然是天机门的传人！”提起“天机门”三字，李广寒的声音，禁不住有些颤抖。
沉鱼看着李广寒，目光里露出李广寒熟悉的讥诮：“皇上，臣妾是天机门的人，不是早就禀告皇上了吗？难不成皇上原先并不相信？”
李广寒突然有一种掐死这个女子的冲动。
在任何女子面前，李广寒都是高高在上的。他可以用洞悉一切人心的眼光审视着面前的女子，看她们为了争夺自己的一个微笑，争夺自己的一点赏赐或者一个过夜而头破血流。但是这个女子，这个女子！
这个女子从来不将自己放在眼里；即使现在的她已经决定效忠，已经拿出了效忠的举动，但是自己还能够感觉到这个女子恭顺背后隐藏着的桀骜。她总是用洞悉一切的眼光看着自己。她总是很轻易的击中自己内心深处自己认为非常隐秘的东西……
但是自己不能掐死她！
因为她有才华，她答应帮自己征服天下——自己需要她！
她牢牢抓住了自己的弱点！
这个女子！
沉鱼看着李广寒又青又白的脸色，收起了眼睛里的讥诮，正色说道：“李筝前辈只留下了用孔明灯飞天并掌控方向的方法。但是却没有训练军队的办法。臣妾乡居的时候，一个人瞎琢磨，想到了一些好处，自然也想到了一些风险。如果皇上不嫌弃，臣妾愿意与皇上分析。”
话，却是非常诚恳了。虽然知道沉鱼的内心依然桀骜不驯，但是这几句诚恳的言语，李广寒还是将心中的羞恼压制了下来。不管怎样，沉鱼都是朕的人。朕如果连容纳自己人的肚量也没有，那还做什么天下之君！
听沉鱼款款说来，心立即投入了进去。不时提出疑问，本来还有些担心沉鱼讥诮，但是很意外的，沉鱼没有讥诮，而是诚恳解释。
沉鱼的学识，远远高出于李广寒的预料。很快忘记了羞恼，只剩下由衷敬服。
烛光下，李广寒看着沉鱼的侧脸——那安详而坚毅的脸庞，居然有着夺人的魅力。强自将自己心中的蠢蠢欲动压制了下来，静下心思听沉鱼分析：“探究古代对付匈奴的方法，不外乎两个对策，一个是防守，一个是主动进攻。防守，最简单的方法就是修筑长城，派人戍守。然而边境绵长，工程浩大，所需要的人力物力，不知多少。即便是修筑成功，戍守的人力，还是不知需要多少。先前秦始皇，倾一国之力，修筑长城，长城未成，而国家动荡，国柞竟然到此终止。窃以为不可取。”
“那你的意见如何？”
“守不如攻，最好的防御就是进攻！与其敌人进攻的时候手忙脚乱调集军队防御，不如先下手为强！”
“如何先下手为强？”李广寒皱眉道，“匈奴游牧，居无定所。常年生活在马背上，骑射之术，远过中原！等他们进攻，借地利之便，或者可以戍守！但是要主动进攻，却是绝无取胜可能！别的且不说，就是运送粮食问题，就不是一个国家可以支撑的！”
“皇上错了。”沉鱼仰起脸，微笑，“如果能够打得匈奴元气大伤，五十年内无力再进攻中原，那算下来，还是合算的！更何况，臣妾的计划，根本用不着运送粮食！”
“根本用不着运送粮食？”
“取粮于敌！我们必须锻炼士兵的胃口，让他们养成与匈奴一模一样的饮食习惯！匈奴吃什么，他们也吃什么，绝对不会因为饮食不习惯而影响战斗力——这就够了！匈奴进入中原，向来都是烧杀抢掠；所到之处，十室九空！我们何不学习他们的做法！他们将中原当作他们的田地，每年来收割粮食；我们也可以将塞外当作我们的牧场，每年去宰杀牛羊！”
沉鱼的话，非常平静——但是李广寒却是不能呼吸！
这样的心狠手辣的话语，居然出自这样一个美丽的女子——这样的女子，应该是贞婉娴静，坐在花架下吟诗的啊。
李广寒突然觉得，自己不认识沉鱼了。这个女子心里想什么，自己无法捉摸。
这样的女子，不适合放在自己的后宫里——她适合做谋士，是的，更适合做我的谋士。我的选择，是对了！
看着沉鱼，李广寒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朕想知道，你是如何想到这些的？”
沉鱼轻轻笑：“陛下研究过汉朝霍去病的战略没有？不过是看了霍去病的战例，略有启发罢了。虽然史书上语焉不详，然而仔细去看，一夜之间转战数千里，如果不是取粮于敌，如何有这般能耐这般速度？后续部队，又怎知送粮到何处去？”
李广寒恍然大悟：“朕也看汉朝战例，只隐约觉得，其中一个关键不十分明白，现在在恍然大悟！”
沉鱼淡淡笑：“陛下行的是王者之师，堂堂正正。然而我们这些人，没有事情，只会动些歪脑筋，与皇上，那自然是不能比较的。”
沉鱼的声音非常诚恳，但是听到李广寒耳朵里却不是味道了。哪国皇帝不在标榜自己行的是王者之师？然而，人人行的都是诡道。就说楚国皇帝楚孤鸿，虽然手中无权，装出一副懦弱之极的样子，但是谁都看得出来，他现在是一副姿态，将来能够翻身的话，肯定是另外一副姿态。沉鱼的话，似乎是真话，但是仔细听来，却还是嘲讽，或者是感慨。
沉鱼望着李广寒：“皇上如果有天下之志，那么必须先解决匈奴问题。否则，对南边西边用兵的时候，匈奴趁机进攻，那就没有办法可想。如今年春天的事情。皇上之所以功亏一篑，还不是匈奴在那时节捣乱？”
李广寒微微笑道：“那如果对匈奴用兵之际，南边西边，趁机捣乱，又怎么办？”
沉鱼微微冷笑：“臣妾不相信皇上会连这个也想不到。南边的楚国——不要说了，现在正一塌糊涂。楚孤鸿即使有励精图治之心，要将破败的楚国整治成有一击之力的，也不是一年两年的事情。何况一场大战，已经吓坏了他们的胆子？”
“西边呢？”
“蜀国？”沉鱼轻轻的咬着这两个字，说道：“只要一条计策，就可以讲蜀国内部不得安生。我军即使与匈奴打得火热，他们也不敢随便动上一动。”
“一条计策？”李广寒望着沉鱼，脑子急速运转。一条计策？让蜀国上下不敢轻动？
“是的，只要一个小计策。”沉鱼轻轻笑，眼睛里全是自信的光芒：“蜀国上下，现在全靠君梦凝在支撑。只要动了君梦凝的位置，蜀国随便换了谁来主持军机，结果都是一样的。”
李广寒自然明白这个道理。蜀国皇帝君梦捷，不是雄才大略的主。而他的弟弟君梦凝，却是颇有见识。少年时候被老皇帝放在边关，也曾屡立功勋。当年老皇帝身体不行的时候，也曾想过要撤换太子。然而为了国家稳定，君梦凝毅然放弃了身登九五的希望，将皇位让给哥哥。而哥哥君梦捷，也因此感激，将弟弟封为大将军王，主持军机。
“他们兄弟情深，不易轻动。当年老皇帝要将皇位传给君梦凝，君梦凝都不要。现在却制造谣言说君梦凝要谋反，只怕没有效用。”
“皇帝不会相信，然而太子却不见得不相信啊……”沉鱼鼻子边上的肌肤，轻轻皱起，“皇上，您以为呢？”
李广寒沉思了片刻，说道：“没有一万分的把握。”
“皇上如果觉得没有一万分的把握，那臣妾还有些其他办法……总之，让蜀国内乱，是很简单的事情……”沉鱼轻轻笑着，说出了一句很简单的话。
听完了这句话，李广寒简直要跳起来！很快发现自己太失态，镇定了一下，问道：“还有其他的吗？”
沉鱼微笑道：“对匈奴，暂时还是先去防守为主……皇上，防守办法是很多的。皇上可知道，有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可以让匈奴牛马，发生瘟疫？可以让匈奴草原上，所有的雄马双脚都绵软无力，所有的雌马都不会生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