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安喟然长叹一声,他蹲下身子,伸出手轻轻地放在张小沐的头上。
张小沐感受到那手掌上传来的温暖,他抬起头,泪眼朦胧的看着陈安。
“小沐,我是真的把你当做我的朋友呀。”
陈安面带微笑道。
张小沐没有出声,就是不断的抽泣着,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掉落在地面上。
晶莹的泪珠在地上滴答溅起。
陈安没有想再蹲着,他坐在地上,同身边的少年并肩坐在一起。
“你说了那么多,我也来说说我自己吧。”
陈安嘴角流露出一抹笑意,双手向后撑住,抬眸望着夜幕。
“都说我陈安是大家族的天骄,背后有大势力在支撑着,说我想要什么就要什么。”年轻男子徐徐地说道。
他嘴角勾起自嘲的笑容,突然笑骂了一句:“那都是狗屁!狗屁!”
“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陈安对着一脸茫然的张小沐笑道。
“从前,有一个十岁的小孩,当他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身处高耸入云的悬崖上,最可悲的是,他还想不出来自己是谁,以往的记忆全都消逝一空。”
“最惨最惨的是,旁边还有一个就会喝酒的老头子,那老头子长得跟鬼没什么区别。”
“小孩很害怕,称呼他为鬼老头,他想不出来自己是谁,自己的名字是什么,而鬼老头告诉了他的名字。”
“也不知道这个名字是自己的,还是鬼老头随意给取的,反正就先用着吧。”
“小孩跟着鬼老头,几乎没有一天吃过饱饭,那臭不要脸的老头,还拿走小孩的身上的储物袋。
“那里面一定有很多钱,一定可以过上好生活,但是却被鬼老头用来买酒喝,当时的小孩就是这样想着。”
“跟着鬼老头过的日子,真的苦,饭吃不饱就算了,才十来岁的他,还被鬼老头扔进深山野林里生存长达一年。”
“各种虎豹豺狼猎鹰,一个还没有正式修炼的小孩,就得面对这些。”
“小孩的脸充满了血渍,原本清澈天真的眼神,变得愈发凶狠,更加锐利,躺在树木睡觉,周遭的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被惊醒。”
“很多时候,小孩仰躺在树干上,双手枕在脑后,眼睛望着天空,心想着自己为什么要经历这些。”
“自己的父母呢?去哪了?这个世界,就是那么残酷吗?”
“一想起自己处境,将来指不定要被那长得同鬼一般的老人折磨,就会忍不住哭鼻子。”
“最令小孩迷茫的是有一次,他结束任务后,赤着脚丫子,浑身衣衫褴褛,浑身灰尘的走在街上。”
“那天在举办花灯节,真的好热闹啊。”
陈安徐徐地说道,他眉眼含笑,似乎在回味着当年热闹的气氛。
整个人看起来是微笑着,但是在他的眼眸底,却掠过一抹伤感之色。
“真的好热闹啊,一个个人的脸上,无论男女老少,脸上都是洋溢了幸福快乐的笑容。”
“为什么会这样呢?他们为什么会那么快乐呢?为什么呀?”
“这个世界不是黑暗的吗?不是冰冷残酷的吗?不是弱肉强食吗?”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陈安不断地重复着一句话,好似魔怔一般,他像是在询问自己,又是在询问别人。
这个时候的张小沐,停止了抽泣声,他静静的聆听着旁边年轻男子的话语。
“那个小孩,他满脸茫然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那五颜六色的花灯,那灯火通明的酒楼,那热情洋溢的叫卖声,那欢快的嬉戏打闹声,充斥在耳畔。”
“一个稚童和一对夫妇吸引了他的注意,稚童挥舞着冰糖葫芦,对他的娘亲甜甜地说了一句祝福语,那位妇人宠溺的抱起他,在他的额头亲了一口,旁边的高大中年男子发出爽朗的大笑声。”
“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小孩日复一日的修炼,他对灵植学很感兴趣,就凭着自己的努力,一边修炼,一边研究灵植。”
“随着年龄的增大,小孩也懂得越多,本身看起来没心没肺的他,实际上内心是多么的脆弱,他只要一想起自己的身世,心里就会涌出愤怒之情。”
“很多次都会拼了命的去想着那丢失的记忆,想到头开始隐隐作痛,想到头要炸裂,可就是想不出来!”
“他恨啊!恨啊!恨啊!”
陈安厉色道,脸色有些扭曲,浑身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气势。
一旁的张小沐察觉到陈安的变化,由于离着他最近,没有修为的他,被震慑得浑身发颤,如坠冰窖。
陈安意识到自己的还有个普通人坐着,连忙收住了威势,对着张小沐投以抱歉的目光。
张小沐脸上的泪迹已经干了,心思细腻的他,不难猜出陈安所讲的故事,那个小孩,实际上,就是他自己。
“由于从小过惯了贫困生活的他,他对灵石有种强大的执念,就想着有很多很多花不完的灵石,就能股无忧无虑的生活了,潇洒自在,过自己想过的生活,没有父母又能怎样?自己一样也可以过得好!”
“要成为很有钱很有钱的人,什么东西都可以买的到,要富甲天下,成为最富的修行者!”
说起自己的愿望,陈安眼里满是憧憬,他对着旁边的张小沐笑道。
张小沐看着眼前绽放出灿烂笑容的陈安,怔了怔,一时间,心中百感交集。
“小沐,我说了那么多,还不能证明我把你当做是我的好朋友吗?”
陈安盯着少年的脸,正色道。
张小沐点了点头,他抬起袖袍,狠狠地抹了一把脸,露齿一笑。
“陈大哥,对不起,我刚才太激动了,如果不说出来,这就是我的心结,憋着难受。”
张小沐面露愧色的道。
“说出来就行,我也说出来了,找人倾诉的感觉,真的好爽啊。”陈安嘿然笑道,他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嗯,我也觉得好爽。”张小沐笑嘻嘻的点头道。
陈安站立起身,拍了拍衣袍上的尘灰,“行啦,不早了,走吧。”
张小沐连忙起身。
“拿着。”陈安将放在地上的储物袋和音螺递给了张小沐。
张小沐这下没有了犹豫,果断的接过,冲着陈安笑了笑。
陈安也报以微笑。
皎洁的月光洒落在地上,好似笼罩着一层薄纱。
一高一矮的两道身影,相视一笑。
他们内心深处相信,经过此事,他们的友谊,将会变得无比的牢固。
他们终于有了真正的朋友。
无需过多言语,就已心领神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