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你的美就会轰动整个洛阳城。”司马文载道。
韶璟垂下眼睑,长睫毛轻轻一扇。“很快,我就会成为洛阳人士茶余饭后的谈资,他们会讥笑我还未出阁,便如此不知检点地抛头露面。”
“你很在乎你的声名?”河间王问道。
韶璟摇摇头。“我只是一个寻常女子,自然时刻铭记名节的重要性。”
河间王点点头,不再多问。
人群又喧嚣起来:“潘岳——檀郎”
韶璟回过头,正想去观瞻第一美男子——潘岳。便又听见人群声浪再响:“嵇延祖、嵇延祖。”
听见有人正呼唤着嵇绍,韶璟四下张望起来。只见在车队的中后列,有一位轩然挺立,飒飒英姿的男子,他正是嵇绍。韶璟没想到他竟然也在车队之中,虽然隔得很远,但他的身影却依然是那么的醒目,众多的美男中,他如同鹤立鸡群一般。
突然一个念头从她脑海中闪过,名士之中,他有种遗世独立之美,他为人谦逊有礼。最难得的是,他并非皇室,也非豪门。在他面前,她不会有高不可攀的感觉。
“嵇大人可有妻室?”韶璟问道。
“无。”河间王回答。
很好,韶璟点点头。从这一刻开始,她把目光锁向了嵇绍,若能嫁给这样的男子,也不会觉得委屈了。韶璟频频回首张望着嵇绍,她每一次回首,河间王的眉都会情不自禁地蹙起。
洛阳城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人潮更是汹涌。禁卫军已经无力阻拦这些疯狂的民众。突然,一个香橙从人群中掷出,投降了王韶璟的左肩。司马文载将她带入胸膛,右手顺势一挥将那香橙击落在地。
“砸死这个妖媚的女子。”一个充满嫉妒的声音,尖锐地响起。
她的话音一落,众女子略有不满,纷纷呼道:“砸她可以,但不可砸伤河间王。”
“河间王——司马颙——司马文载。”女子们纷纷向他们抛来鲜花,蔬果。虽然这些女子都是温柔地抛送,司马文载却还是以身体庇护着她,令她不受丝毫的侵袭。
有了他的庇护,韶璟不仅安然无恙,甚至那习习凉风再也无法穿刺她的身体。司马文载美人在怀,令得观瞻的路人艳羡一片,就连马车上的士族也无不向他头来羡慕的目光。女子们则是一脸铁青,嫉妒得半死。“这个妖媚的女子,凭什么得到河间王的垂爱。”
司马文载虽然保护得很到位,却还是令一个香橙有机可乘,有一个香橙狠狠地掷向韶璟的腰间,韶璟痛楚地呻吟起来。司马文载关切道:“疼吗?”
“还好,不是箭,只是一只橙。”韶璟望向人群,方才用橙掷自己的人竟是贾午。没想到她身子单薄,动起手来,还真够狠的。贾午黑着一张脸,怒嗔嗔地望着韶璟。“本小姐砸的就是你,你既妖且俗,别坐车上丢人了,速速下车为好。”
说罢,贾午夺过家丁手中的橙又冲韶璟掷去。王锦云速速从人群挤了过去,握住贾午纤细的手腕,震怒地望着她道:“住手。”
他的眼中充满了杀气,他只想让这个刁蛮的小姐知道,只要她胆敢伤害王韶璟,他定不会饶过她。
“你,怎么会是你?”贾午放下了手中的橙,一脸痴迷地望着王锦云。她不再如先前般蛮横,脸上多了一丝羞涩。
“与河间王共载的女子,是舍妹——王韶璟。”王锦云道。
韶璟急切唤了声:“二哥。”
王锦云向她一笑,这是一个令人安心的笑容。韶璟的心平静下来。
突然,司马柬的马车停下,他来到司马文载的马车前,道:“文载我们换车。”
司马文载不明白他是何意思,莫非他见自己与韶璟亲密,心中暗生妒忌。文载望向司马柬,发现他的表情异常凝重。文载问道:“怎么了?”
“方才得悉,前方蛰伏了大量刺客。为安全起见,你我即刻换乘。”司马柬的语气沉重,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
文载速速下了马车,关心地嘱咐韶璟与司马柬道:“如此一来,你就会涉险?”
司马柬摇摇头。“虎毒不食子,母后定会箭下留情。”
司马柬跃上了司马文载的马车。与韶璟并肩而坐。如此近的距离,韶璟又嗅到了他身上香草的味道。这些皇室贵胄,总是那么讲究,鲜花沐浴,衣带生香,竟比女子更讲究。
韶璟小口小口呼吸着,生怕他身上的香气会沁入她的心脾。司马柬望向远方,平静道:“前方有箭客,你害怕吗?”
韶璟平静地摇头。“你明知,前方有危险,又为何与我同车?”
“本皇子说过,要你长命百岁地活着。”司马柬很是严肃。
他这话竟不是她想要的答案。今日她已试探过性地问他是娶她为妻,还是纳她为妾。他并无任何回应,韶璟已经明了,他们之间永远隔着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子,她不过是寒门庶女。
“君若扬路尘,妾若浊水泥,浮沈各异势,会合何时谐。”她暗暗思量,还好自己从来就有自知自明,没有对他芳心乱动,否则她将会伤痛不已。韶璟回过头,望着车队后列的嵇绍,没想到短短一瞬,嵇绍的车间竟然有诸多鲜花果蔬,他面含微笑,向韶璟颔首。韶璟也回应着他的微笑。
这一切都没有逃过司马柬的目光。“你心仪延祖?”
王韶璟的心猛然一惊。她回过头,目光有些闪烁。
“今日,你多次回首张望于他。”司马柬道。
若不是他提醒,韶璟竟然没有自察到。她的目光终于定住,低沉地回答道:“是的。”
“为何你心仪的不是河间王?他贵为皇族,品貌俱佳。”司马柬道。
“二皇子定知道高不可攀的道理,韶璟只希望能拥有一份平静的情缘。”韶璟回答道。
“就这么简单?”司马柬疑惑地望着她。
韶璟只觉得心中拥堵,她鼓起勇气道:“韶璟自知身份卑微,嫁与河间王必定只能为妾室,若嵇大人垂怜,娶了韶璟,幸许韶璟可为人妻。”
她终于将心中深埋的这一席话说出,此刻她竟觉得心中轻巧了许多。司马柬听她说完,脸上竟是忧郁的神情。“延祖人品俱佳,是男人中的垂范。你很有眼光。”
他越是赞美延祖,韶璟的心越是酸涩。“我有心,不知他如何看我。”
司马柬的目光望向远处,接着他又望向更远的地方,淡淡道:“不知。”
嗖!
一支箭飞了过来,射在马车的车轴之上,马车继续往前行驶。司马柬起身,庇护着韶璟。厉声道“小心!”
他是高高在上的二皇子,竟然如此舍命来庇护她。又一支箭嗖地袭来,司马柬轻轻转动手中的折扇,将那箭击落。
路上观瞻的人纷纷惊呼起来。“二皇子小心!”
更有年轻女子,花容失色地疾呼:“别伤了弘度。”
“司马弘度小心。”
韶璟见状也嘱咐司马柬道:“小心。”
司马柬却是一脸玩笑道:“你也学学她们,叫我一声弘度。”
韶璟没好气道:“你也给我长命百岁的活着。”
司马柬大笑起来。“没想到,你这么快便得到我的真传,学得像模像样。”
无数支箭朝司马柬与韶璟射了过来。不管是路人,还是士族纷纷替司马柬揪心。王锦云跃过人群,来到他们的马车前,为司马柬与韶璟击落了许多箭。围观的路人惊慌而散,却仍有一些痴迷着,依然不肯离去。
接着一场急而密的箭雨袭来,司马柬玉扇轻摇,击落无数支箭,王锦云急忙前来助阵。司马柬见他身手不凡,赞道:“武功不错。”
“彼此彼此。”王锦云道。
他俩配合默契,那些箭始终不能伤到他们分毫。又是一阵密布的箭雨袭来,司马柬的丫鬟晨星飘然而至。接着又是一个惊鸿的身影,飘然而出,此人是司马虓。他表面文弱,轻功竟如此了得。
突然一声清脆的口哨响起,只听见一个雷厉风行的声音,响起。“收箭!”黑衣箭客便迅速散去。
箭雨终于停止,危机解除。司马柬扶起王韶璟后跃下马车。“你安全了。”
“为何?”韶璟问。
司马柬已经走下马车,回到了自己的马车之上,司马文载轻轻地跃上了马车。一场华丽的盛游,终于因这场箭雨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