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璟站在司马文载身旁。文载指着远处的屋舍,对韶璟道:“屋舍霜华,银装素裹。白得那么的纯洁。”
“这里果然是一个览景的好地方。”
司马文载继续道:“这里不仅仅是览景的佳处,更是吹风的好地方。”
嵇绍笑道:“以后不用去西河吹风了,来这里吹风就好。”
韶璟浅笑。记得她第一次来河间王府的情景。当时她带着泪对文载道:“我想吹吹风。”文载欣喜地拉着她的手,对她说:“你想吹风,我倒有个好去处,跟我来。”
原来他所说的地方就是这里。
韶璟看着远处的树木、河流、房屋,全是银白色的一片,不禁叹息起来:“若是秋日,登此楼,极目远望,不是满目的萧条吗?”
文载轻轻一笑:“我只是晚上来这里看星星,吹吹风。”说完这句,文载突然转身正对韶璟:“知道吗?那晚你离开了,我便在这里吹了一夜的风。”
韶璟的心猛然一沉。那晚,是她想忘却永远也无法忘记的。她答应成为他的女人,却临阵脱逃,她总是无法原谅自己。“对不起文载,对不起。我一直觉得歉疚。”
“这就是你一直逃避我的原因吧!韶璟,我从来没有埋怨过你,所以你也不必介怀。”文载道。
司马柬、王尹是明白文载与韶璟的对话的。王尹佯装不知,只看着远方。而司马柬则是与卫莹在一旁耳语呢喃。一旁的嵇绍听得一头雾水。“看来我似乎错过了很多有趣的事情。”
石崇笑道:“若说错过,倒是我错过了上次的洛阳乘游。那日你们一个个玉树临风。而璟小姐更是风姿绰约。若不是我有事在身,定然同你们一起驾车乘游。”
“延祖又何尝不是因为有公事在身,不得不返回汝阴。”嵇绍道。
一阵寒风袭来,树上的雪簌簌落下,呈现出黑绿色的树叶来。韶璟轻轻拉了一下皮裘。这细微的动作,引起了文载的注意。他吩咐丫鬟:“小春,取两只暖手壶,一只送给璟小姐,一只送给卫小姐。”
韶璟感激地看了文载一眼,他总是那么的体贴,细致。她正想说声谢谢,文载又道:“外面冷,我们进去坐坐。”
“都进去吧,外面确实冷了些。”石崇道。
卫莹与司马柬仿佛有说不完的话,大家都纷纷进屋,而他俩仍然在凭栏远眺,耳语呢喃。
韶璟看了他俩一眼,没有妒意,反而觉得轻松。有卫莹在,司马柬收敛了许多。他不再对自己胡搅蛮缠,更不会故意轻薄自己。
“天太冷了,我们来行酒令吧。”嵇绍道。
文载对婢女道:“备酒。”
“以酒驱寒,得用烈性的酒。”嵇绍道。
“今日,我们就合力灌醉你这个酒中仙。”石崇笑道。
很快丫鬟便备好了酒,她只浅浅地喝了一小口,便不想喝了。这酒劲儿太烈,她喝了一口,只觉得喉咙似火在烧一般。而卫莹杯子里的酒则是司马柬代劳。
众人把酒言欢,欢愉无限。韶璟与文载比邻而坐,她小声对文载道:“我想去府里走走。”
文载也小声道:“你永远流云阁的女主人。”
韶璟咬住嘴唇,紧张得连呼吸也忘记了。“河间王你醉了。”
醉没醉,他心里明白,她心里也明白。韶璟捧着暖手壶匆匆离席。
她孤单地在王府里行走着。偶然遇上几名扫雪的小丫鬟,那些小丫鬟谦卑有礼地向她一福。
韶璟停下来,友善地她们点头示意。这座王府大院,她最熟悉的地方莫过于流云阁。韶璟沿着那路,慢慢地前行着。
“璟小姐。王爷让我来陪着你。”小春从后面追了上来。
韶璟点点头。她进入了流云阁,来到了她最熟悉的房间。这里一尘不变,只是木架上多了一件孔雀翎的裘子。
“天寒了,王爷特地为你做的。”小春道。
韶璟伸手抚摸着架子上的裘子。“我们出去走走。”
她内心再也无法平复。文载总是有本事令她感动到心碎。她迅速逃离流云阁,向池边走去。正巧,卫莹也从观景楼上下来。“卫小姐。”
卫莹淡淡一笑:“我不胜酒力,下来走走,散散酒劲儿。”
韶璟点点头。“我们去那边坐坐。”
小春见状便道:“我去沏壶热茶。”
韶璟与卫莹并肩而行,雪地上,一红一白两道丽影,分外惹眼。韶璟来到池边,池水正结着冰花。韶璟提起罗裙,轻轻地走近水边。“上次我瞧见这府里的歌姬给锦鲤喂食,不知道这时节,那些鱼儿是否有东西吃。”
卫莹笑笑:“璟小姐,不禁为流民的衣食着想,甚至还为鱼儿的食物着想。真是心地善良的姑娘。”
韶璟只是随便说说,不想竟然被卫莹夸上了天。她冲卫莹伸出手来:“你要过来瞧瞧这些鱼儿吗?”
卫莹把手递过去,轻轻一个跳跃,也来到了大石头上。她蹲下身子,看着水里的鱼儿。
韶璟轻轻地捧起水面上的一块微笑的浮冰,对卫莹道:“卫小姐,我突然想到四个字来形容你。”
卫莹笑笑:“哪四个字?”
“冰清玉洁。”
卫莹笑笑,她指着水里的锦鲤道:“我也想到四个字来形容你。”
韶璟也浅笑:“哪四个字?”
“明艳动人。”
卫莹说完,便伸手去捧水里的冰花,她身子稍稍前倾,脚重心不稳,一不小心便跌入水中。
韶璟伸手去拉她,却怎么也够不到她的手。她慌乱,端着茶水的小春也慌神了。“救命啊!救命啊!卫小姐跌入池中了。”
众人火速从览景楼上赶了下来。司马柬第一时间来到了池边,他不假思索地跳进池中,将卫莹抱了起来。卫莹浑身不住地哆嗦着。嘴唇已经冻成了紫色。
“你怎么不看好她。”司马柬厉声对韶璟道。
韶璟整个人傻了,看着因为呛水而昏迷的卫莹,她非常的自责。她如同罪人一般低着头,任凭他对她大呼小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