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的庭坊间,李笙心中便打定主意的要去见杜氏宗族杜钰的姐姐杜君苒,想着就动了身,迈步朝里走去,迎面走来了小厮模样的少年,一脸的恭敬,朝他问道:“可是扶昭李氏李公子?”
李笙当下点点头,因为他料定这位小厮是杜家的人,那位小厮也不意外,便作出请人的姿态迎他上二楼雅间,他也自然从容跟上,雅间的门被打开后,李笙看见了杜家杜君苒,如世人所说,有美一人,清扬婉兮。眼前的这位女子,身着天青色裙裾,静坐在桌前的倚窗而望,玉手执碧色茶盏,一股明净的气息充满整个雅间,看到来人,回首瞻望,眉眼轻柔动人心弦。
“杜小姐,自是聪慧过人,虽不曾见过在下,却能一眼识破李某的身份,引人带路,看来也是把我这李家的小叔叔放在心上了。”李笙言下之意就是,你能识得我,就是因为我是你心仪人的侄儿,面上温润一笑,步态轻巧,持起白衣下摆,于杜君苒对立而坐。
杜君苒挽摆手让小厮退下,便暗自揣摩这扶昭李氏的李笙,有一丝丝疑惑,从得知他提出约见自己,自己便瞒着家主来见他,就觉得这个人不简单,派去人打探的消息则是,李氏长房幼子,平时深居简出,对外人从不相与,相貌平平,资历也是一般,可是眼前的这个人完全相反,外表出类拔萃的清秀俊美,着一身白衣,除去脸上的稚嫩,也是如仙谪般的人物,听到他对自己的发问,丝毫不像是资历平平的人物。“李公子,虽说我心仪你小叔叔甘平人皆知,可如今他并没有对此事有所提及,所以,还望公子莫要逗趣。”说罢,素手执杯为对面的李笙斟了茶水。
李笙接过杜君苒递过来的茶盏,示意兮玉在旁侯着,忙看着她说道:“多谢杜小姐,只是有一问不知当不当说?”
“无妨,李公子有什么话,尽可说,君苒今日来见你,可见公子应是料定我今日会来。”对面的少年,看似被什么事所烦恼,面上的神色无异,而墨色的眼眸中的暗涌,接下来他口中的话必定不凡。
李笙自然知道杜君苒这是在试探自己,也不介意被她看到眼中的暗涌。因为若要找杜君苒在上陵相帮,那就让她信任自己,“姑娘以为以杜家之实力,怎么与苏氏一族抗衡?”
李笙此话一出,难免让杜君苒对其心存怀疑,一个李氏族不掌权的人来问自己的苏氏一族问题,他莫不是脑子有问题,就是心思难测。士族里面,敢胡言乱语的当属他是第一人,“公子莫要说笑了,你这问题哪里是能随随便便言论的,小女子只是氏族中无足轻重之人。虽说我们与苏氏一族有些纠葛,如何抗衡也不便与公子透露。”
李笙看着她的眼睛,见她躲闪,心下了然,便知要回归正题,先卖个消息,日后她自会找上自己“见谅,李某确实想问,你可知苏家长房苏良仲将逝于豊都?”
杜君苒狐疑的看着李笙,他又在胡言乱语,苏家长房苏良仲早年在上陵为官,如今正是风头正盛,身体更不曾有过病患,何来的逝于上陵。
“李公子,你此话莫不可再说,本以为在此庭坊间你有何重要之事,在我看来,你莫不是想要戏耍与我。既然如此,叨扰了。”话罢,也不听李笙是要如何回答,便作势起了身转身离开,脚步刚迈到门槛处还不及下踏,就听到背后传来有意的闷笑声。
“呵…呵…杜小姐,信与不信,月余之后上陵苏府见,还有,可当心这的门槛,你若是这一步迈错了,损失的可是族人利益。我这是在教你,而不是在唬弄你。”李笙倚窗望向楼下街道,那双眼似盯着了有趣的事,还不忘言语上对杜君苒的提醒。
杜君苒听到李笙的话,怔愣了半天,等回过神来,自己已走出雅间,她现在才知道这个李笙,其心思深不可测,而且还好胡言乱语,若是有朝一日他想对氏族下手,她便要保全族人也与他较量一番。
雅间里没了杜君苒还是一直维持着刚才倚窗的姿势,李笙自己料到杜君苒会走,面上也没有一点沮丧之意。便对身后的兮玉说道:“咱们出来多久了?”
兮玉不懂公子想干什么,雅间只剩下主仆二人,公子还是一直没动,如此镇定自若,便恭敬的说道:“公子,巳时出行,现已午时。”
听到时辰,李笙嘴角含笑,如一阵涟漪荡人心睥,他回首神秘的看向兮玉,话有深意的说道:“既然午时,我此等候,你先东巷找来一辆车架。时间要快!”
看着眼前唇红齿白的少年,兮玉领命,便动身下去了,
街道某一处,虎口印有蓝色月牙纹章的几人,看到杜家车架往城外行驶,便指挥一人跟随其后,余下的人回去复命。
待到兮玉回来时,埋首恭敬道:“公子,车架已找来了,就停在后门处。”
李笙让兮玉从前门上了氏族车驾,交代她去
城西方向的书简找子渡先生,戌时回府。自己则披上斗篷独自前往后门,驱使车架行向某个地方。
戌时,李笙的车架准时的停在李氏府宅门前,当即兮玉侍奉着不久前与她汇合的李笙下车,主仆二人一前一后的去往前厅,果不其然,有人在等他,李殊。
“小侄儿去哪里了?此时方归,入夜天气渐凉,你就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李殊坐在雕花的檀木椅上,着眼盯着来人,莫名的叹息了一声,就让眼前的少年坐下。
李笙一点都不意外,便挥退身边的兮玉,顺势坐在了离他眼前这人五步远的位置。
“闲暇无事,就去了书简,找子渡先生借阅几本书典。看着入迷,便多费了些时间。”说罢,就作势揉了揉额间,想要拂去脑中烦躁。也不知怎么了,自己说了谎话就会情绪烦躁,扰人心绪,好在还能遮掩遮掩,不被李殊看去端倪。
书简,甘平有名的藏书院,而子渡先生知识渊博是整个苍洲都很难有人与之睥睨。也是众名门望族想而不得见的遗憾,子渡先生常年待在书简从不与人往来,有些慕名而来想要拜访他的人,都被拒之门外。可偏偏了,李笙不知哪里来的运气,能识得这不在人前露面的子渡先生,机缘巧合的他每月初九都会受邀去书简做客。今日刚好初九,见他露出疲惫之态,也不好在继续问下去,李殊便吩咐了兮玉,好好照看他,自己就回了别院。
见李殊走了,李笙也就回了房间,吩咐兮玉备水沐浴,天气有些炎热跑了一天,白衣难免染了尘土,待浴桶水满,就让兮玉在外面守着,不让人进来。褪去自己的衣衫叠放在一旁,便进入浴桶泡了许久,感觉水温凉了,这才起身擦拭,在人前,他就是李家长房幼子,李笙。穿上干净的中衣,披上外袍,对外面的兮玉交代把房间整理一下,自己就去了书房。
入夜的书房,李笙侧卧在软榻上,房内很是安静,红烛飘乎闪烁着,想到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那个人了,当年为了得知他的消息,自己则跟随李穆回到了李家,李穆怕自己恐难掌控,用一些事来威胁他,现在唯有下定赌注,去上陵探探消息,才能确定那人的行踪。李笙默默的一声叹息化进了静谧的夜色里,窗外的弦月如一盏明灯,铺洒在整个靖城上空,给夜行的人映照漫漫前路。
第二天早上,书房门被人舒缓有节奏的敲打,梦中被惊醒,李笙起身,扶了额头,外袍又往怀中拢了拢,就去开门,只见来人并非一向伺候自己的兮玉,而是这愁人的小叔叔,着一身翠绿色长衣,青丝束起带有玉冠,容貌俊俏似雕刻美玉,如濯濯世间公子。待李笙收起打量的目光,便对身前的李殊说道“小叔叔如今这身打扮,是想引得谁家姑娘青睐?”
李笙在打量李殊的同时,丝毫没有发现,昨夜自己沐浴后长发未挽,现在的样子落入李殊的眼里,可是像极了女子。
李殊装作轻咳,掩饰内心的情绪,复又一本正经道“你等会要出发去上陵,我正装送你出行,前去你房中寻你,却听兮玉说人在书房,我就找了过来。”
“如此,小叔叔可去前厅稍等片刻,待侄儿洗漱着衣后,即可出行。”
听到李笙这般说,不慌不忙的进入书房,寻到软榻就坐了上去,悠闲的看着少年道“我就在此等候,你且去准备吧”
行了礼,李笙遂回房唤来兮玉,洗漱,束发,着衣。不消一会,一位身形高挑纤瘦,面容清秀俊美的白衣少年郎君在李殊面前站定。
“侄儿今日前去上陵,不似往常,小叔叔为你准备了些东西在府门外,随我前去一观。”话音刚落,李殊便倾身,用骨节分明的纤细玉手去执对面的少年,哪知李殊动作突然,少年硬是生生吓着了,不由得身形一僵,如此被人给牵出了书房,行之庭院打扫的奴仆对二人多有张望,纷纷交头接耳就此小声议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