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个闭门羹，李青找到了旁边一户人家。
敲门后，里面出来一个神色憔悴的中年女人。
“你们也是来打听柳婆婆家情况的？”
中年女人的话，让三人都觉得惊讶，看来先前也有人找过柳婆婆。
三人说明了来意，中年女人犹豫了一会儿，将三人请进了屋里。
“大嫂，我是城南小学的老师，柳婆婆家的孩子好几天没去上学，我想做个家访，结果柳婆婆怎么也不开门，到底是怎么回事？”
刚才在柳婆婆家门口的晾衣架上看到一件城南小学的校服，李青推测柳婆婆家的小孩肯定是城南小学的学生。
李青猜测的不错，中年女人一听，立刻放下了防备心理，打开了话匣子。
“自从柳婆婆的儿子儿媳妇因为一场意外枉死后，柳婆婆的身体一直不好，平时就靠捡点废品维持她们祖孙两的生活，本来柳婆婆以为房子要拆了，有钱给她的孙女交学费，但这天杀的开发商房子拆到一半就说不拆了，拆迁款要等到新老板接手才能发。”
提起开发商，中年女人满脸怒气，显然她家也属于是没有拿到拆迁款这批。
“没有赔偿金，柳婆婆的孩子下个学期就交不上，柳婆婆心里一急，就去找开发商理论，那开发商表面上倒是客气，客客气气的说会尽快补偿，但没想一到了晚上柳婆婆的孙女果子就病了，果子病了以后，每天晚上又哭又闹说什么做噩梦了，简直吓死个人了。”
说到这里，三人皆是大惊，果子的情况跟陆时良被梦魔缠上的情况一模一样。
离开了中年女人的屋子，三人又来到了柳婆婆家门口。
站在门口，李青对着陆时良说道：“陆总，你先去车上等着吧，我跟陆远两个人进去就行。”
李青打算假扮南城小学的老师，陆时良这副成功人士的模样和老师的形象差了十万八千里，为了不让柳婆婆心里起疑，只能让陆时良去车上等。
陆时良明白李青的想法，点了点头，回到了车里。
“柳婆婆你误会了，我是果子的老师，听说果子病了，我来看看她。”
敲开了门，李青立刻向柳婆婆表明了身份，柳婆婆先是一愣，然后仔细打量着李青，她见李青身上有一股子书卷气，半信半疑的让李青和陆远进了屋。
一进屋子，李青和陆远同时感到呼吸一窒，屋子的院子里放着满满当当的废品，散发着难闻的气味。
两人皱着眉头跟柳婆婆走进了屋里的房间。
昏暗的灯光下，一张破旧的床上，躺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
“果子，我叫李青，是城南小学的老师，来看你了。”
李青走到了床边，握着小女孩的手，小女孩的手心冰凉，她听到李青的声音后，转过了头。
李青赫然发现，小女孩双眼空洞，眼白占据了整个双眼，漆黑的瞳孔只有芝麻粒大小，一条细线正在慢慢蚕食瞳孔的黑色部分。
“你是新来的老师吗？”
小女孩果子睁着空洞的双眼，想要努力看清李青的脸，然而她双眼的瞳孔已经被蚕食，视力变得模糊不清。
“嗯，我是新来的老师，听他们说你是个很懂事的孩子，所以我特地来看看你。”
小女孩果子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惊讶地道：“他们之前老说我是没爹娘的野孩子，我还以为他们不喜欢我呢，没想到我病了，他们会这么关心我。”
听到果子清脆的欢笑声，李青心里堵塞，这么一个懂事乐观的小孩子，为什么要承受这种痛苦。
“老师，你可以给我讲故事吗，我想听你丑小鸭变天鹅的故事。”
小女孩果子挣扎着想爬起来，然而被梦魔吞噬了精气的她，哪还有力气。
“老师，对不起。”
李青心情沉重，一边讲着丑小鸭的故事，一边将真元送入果子的体内。
然而，果子的生机全无，仅是靠着一口气强行支撑着，真元送入她的体内，也只能延缓她的死亡。
蕴含着纯粹星辰之力的真正不断送入果子的体内，果子原本空洞的双眼恢复了神采，瞳孔变得清澈、明亮。
“奶奶，你看，我的病好了。”
果子很高兴，然而她眼神里透露出的那种不舍和深深的留恋，让见多了生死的柳婆婆知道，这是回光返照的迹象。
柳婆婆早就知道果子命不久矣，她很感激李青在果子弥留之际，让果子重新变成一个幸福快乐的小女孩。
柳婆婆用枯瘦如柴的手摸了摸果子的脑袋，宠溺地说道：“傻丫头，奶奶看到了。”
柳婆婆背过身，偷偷抹了眼角流下的眼泪，对李青说道：“李老师，果子一直想吃巧克力蛋糕，你能帮老婆子一个忙，带果子去吃吗？”
柳婆婆掏出一把零散的钱，交给了李青。
李青拒绝了柳婆婆递过来的零钱：“柳婆婆，不用，我有钱。”
“李老师，收下吧，钱对我这个老太婆没有意义了。”
柳婆婆经历了丧子之痛，如今又要面临着失去相依为命的孙女，她强忍着心里的悲痛，目送几人离开。
看着柳婆婆绝望的身影，李青心里异常沉重，他抱起了果子，坐上陆时良的车，一起来到了省城最繁华的商业街。
“李老师，这里真漂亮，奶奶说了，等她有钱了，一定要让我们住上大房子，穿最漂亮的衣服。”
果子的家虽然也在省城，但作为社会最底层的人，高楼大厦，锦衣玉食对她来说，一切都是那么的遥不可及。
陆时良从陆远那里了解了果子的情况，他开车带着果子吃了一次她最爱吃的巧克力蛋糕，给她买了几套漂亮的童装。
到了日落时分，果子蹦蹦跳跳穿着漂亮的童装，开心的拉着李青，给李青介绍附近的风景。
“老师，你看，我们家旁边的蒲公英可美了。”
河边长满了蒲公英，随着河风的吹拂，像无数小精灵一样，在几人身边飞舞。
果子小心翼翼地捧着蒲公英的花絮，像是献宝一般，献给了李青，然后欢快地扑进了花丛中，追逐花丛里翩翩飞舞的蝴蝶。
夕阳西下，果子像是个可爱的小天使，银铃般的声音在花丛中久久回荡。
李青看着果子忙碌的身影，忍着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因为他看见花丛中的果子脚步踉跄，一股死亡的气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
这是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征兆。
“果子，你今天很乖，这颗糖是你今天的奖励。”
玩累了的果子回到了李青的身边，李青偷偷擦了擦眼睛，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
“真好吃，我还从来没吃过这么甜的糖呢。”
果子吃着糖，嘻嘻笑着，眼睛弯成一道小月亮，脸上充满了满满的幸福感。
夕阳渐渐西沉，当最后一缕阳光被黑暗吞噬时，走在路上的果子突然停了脚步。
“老师谢谢你，今天是我最开心的一天。”
果子转过身，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老师，我知道你不是城南小学的老师，你跟他们不一样，他们只会嫌弃我，不会对我这么好。”
李青沉默了一会儿，微笑道：“果子，我就是你的老师，等你的病好了，我天天带你去吃好吃的。”
“老师，你骗人。”果子神情慢慢变得悲伤，一双大眼睛里全是泪水，她语气哽咽地问道：“老师，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李青抑制住心里的悲伤：“你不会死的，真的。”
果子擦了擦眼泪，走到河边，找了块干净的草地坐了下来，她托着腮帮子，遥望天上的星辰。
“奶奶说过，人死后会变成天上的星星，她还说爸爸和妈妈死后会变成星星在天上看着我，如果我乖的话，他们会对我眨眼睛。”
果子指着夜空中忽闪忽闪的星辰，道：“那一颗是爸爸，那一颗是妈妈。”
果子顿了顿，指着两颗星星中间的一颗：“那一颗是我。”
“对，那颗最亮的星星是你。”
李青运转观星法，果子指着的那颗星星瞬间亮了起来，成为夜空中最亮的星。
“老师，我好累哦。”
随着黑夜的降临，果子身上的死亡之气越来越重，渐渐包裹住了她的全身。
“老师，咱们回家吧，奶奶还等着咱们吃饭呢。”
李青嗯了一声，轻轻抱起果子，慢慢朝着果子的家走去。
李青走的很慢，在果子还有意识之前，他不想果子看到她的奶奶已经化为天上的一颗星星，在夜空里默默注视她。
柳婆婆没有了活下去的希望，对柳婆婆来说，活着比死更难受。
所以这是为什么李青明知道柳婆婆的选择，也没有阻止柳婆婆寻短见的原因。
天上的星辰洒下清冷的光辉，给黑夜带来了一些光明。
一颗颗流星从天边划过，像是给一颗即将升入天际的新星举行一场盛大的欢迎仪式。
李青怀里的果子带着满足的笑容沉沉睡去，只是这一睡，她再也醒不过来了。
“啊…”
李青心里生出一种强烈的无力感，作为修仙者，他改变不了所有人的命运。
他现下唯一能做的只有大声嘶吼，宣泄着内心的悲伤。
“嗷…妈的，本座眼睛里进了沙子。”
远处，二哈擦了擦通红的眼睛，喃喃道：“李青，本座一定帮你除了梦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