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小东躺在逃生胶囊里,没有任何看书的心思,甚至食欲不振起来。
他没想到静星距离地球如此之近,徐小东不知道那是几光年,但在银河系尺度上,它似乎是紧贴着太阳的。
那艘战舰里的星图折磨着他,让他难以入眠。
那个黑色的点正是静星。当徐小东的手指点在那个位置的时候,他看到了大士恒星和他的17颗卫星,当然静星和暮色星的的模样最为刺眼。他不知道静星和仙女座那颗行星之间有什么联系,他也懒得去思索这个问题。
在大士恒星的附近他看到了太阳,虽然徐小东不认识它,但他认得它的8颗行星。为了确认他的想法,他又朝太阳附近的另一个位置看了过去,果然他看到了三颗大小不一、亮度不同的恒星,徐小东知道那是距离太阳最近的三合星。
这是那个人告诉他的,可徐小东想不起那个人的名字。不过在他的大脑中有一个叫李如英的名字一直在出现,但他知道那个人不是她。
不过现在他宁愿相信告诉自己这个知识的就是李如英,她是一个和自己很亲近的女人。她的马尾很漂亮,人也显得瘦弱了一些,但对他很好。
他拿着那个手持武器从逃生胶囊里钻了出来,坐在了外面。
又下雪了,徐小东抬起头望着天空,那些雪花轻飘飘地落在了他的脸上,他的脖子里,这让他很舒服。往往睡不着觉或者烦躁的时候,雪花便提醒他应该冷静。徐小东真想把这雪花当做自己的知己,如果它们愿意的话。
前方的火还在燃烧,那里下的是雨。徐小东有时可以看到那些在地面上汇聚的小溪,它们奔腾向远方,不知道最终会流向何处。有时他很想跟着过去看一看,但想到这里恶劣的自然条件,他都会作罢。
其实他倒不是怕什么恶劣的条件,他怕的是那些河流下的漩涡,他可不想再次被卷进去。徐小每次想到那些漩涡的时候就会想起Q所在的世界里那些黑色的圆球通道,或许它们跟自己上次掉进去的漩涡没什么区别吧。
他抬头望着黑色的天空,思绪又开始纷乱起来。他不知道地球有没有意识到潜在的威胁。如果已经知道了红月教和静星的企图,那当然再好不过;可如果地球依旧处在一派自我陶醉的祥和中或者忙于内斗情况下,最终的结果可能会非常不妙。
徐小东不知道静星和暮色星的战争最终是怎样的结果,但他知道自地球位置暴露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处在了魔法世界的阴影之中,何况静星此时已经派出了他们的第一舰队。
地球和大士星的距离如果之近,或许他曾在暮色星的夜空中看到过它吧。那时的地球一定隐藏在太阳的阴影中,就像一个乖巧的女儿,躲避在他的怀抱里。
徐小东烦躁地站起身来,再一次朝火场走去,他不知道去过那里多少次了。不过为了打发时间,他倒是比以前忙碌了太多。现在他干得最多的事已经不是找寻物资,而是掩埋尸体。很多尸体都烧毁在了大火中,剩下的只是一小部分,但那也足够徐小东忙的了。
他时常会发现一些残缺的肢体。从肤色来看,很大一部分来自暮色星,一少部分则来自静星。徐小东挖了无数个坑将他们埋在其中,他们生前曾互相攻击,但现在他们躺在了一起。
有时候徐小东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守墓人。他不知道自己已经埋葬了多少具尸体,有时他看到那些尸体时就会想象他们生前所经历的一切。他们一定有爱人,有孩子,有自己的信仰,也有恨得要死的人。活着的时候他们每天忙忙碌碌,没有时间思考一些生活之外的事,如果死去之后还有意识的话,他们会不会为此而懊恼呢?
在死去之前,他们又会想起什么呢?这时徐小东就会想起他在那艘战舰里听到的录音。他会停下手里的活,望着屹立在远处的那艘战舰,陷入沉思。
徐小东知道他总有一天要离开这里,而且还不能拖太久。他得想办法和地球取得联系,这倒不是为了回去,而是为了给地球通风报信。
不管怎样,他永远都是一名军人,就像这些死在冰原上的人一样。
徐小东不知道的是,这场雪不止下在了冰原,教皇城的大街上此时也落满了积雪。对于这个没有转轴倾角的星球来说,这是很难遇到的奇观。
虽然此时是在战争期间,虽然教皇城的一部分被静星轰成了渣,但这仍然阻挡不了人们对这美景的热爱。无数的平民和神使来到了大街上,对着漫天的雪花指指点点。小孩子们在街道上跳来跳去,追逐打闹,平民孩子和神使孩子丝毫没有了大人之间的那些隔阂。如果是在平日里这样的景象绝不会看到,那些神使不会让他们的孩子和平民孩子接触的,即使那其中也有他们自己的孩子。但现在他们沉浸在奇观中,没有心思管这些了。最重要的是他们终于暂时驱散了那些笼罩在心头的阴霾……
沙尔曼都站在教皇宫顶部的一个位置,望着铺天盖地的雪,面无表情。他身旁不远处的“战争警报”使得周围的空间格外明亮。它附近那白色的雪花此刻变成了古怪的蓝色,如果是在节日里这一定极为美丽,但此时此刻没有人觉得它漂亮——蓝色对于暮色星的人来说,既是守护他们的颜色,也是会让他们丧命的颜色。
一艘飞在低空中的隐形战舰正缓缓朝他所在的方向驶来。沙尔曼都静静地看着它,纹丝不动。他最近苍老了许多,但他并没有察觉到这些,他每时每刻都在思索着这场艰难的战争。
征兵的事从来都没有停止过,从西边到东边,从北边到南边,现在只剩下教皇城了。他之所以将教皇城放在最后,是为了稳定这里的人心。如果可能的话,他希望红月教永远不用征兵,尤其是那些原本在战争之外的平民……
可现在他征用的几乎全都是平民。虽然他们有了武器可以和神使战斗,但他们依然很脆弱,他们依然是在用数量来换取胜利。战争过程中最残酷的莫过于此了。
他低头看着教皇城下那些嬉戏的孩子,突然有些不忍心起来。可如果红月教最终沦陷的话,所有人都将成为奴隶,历史将再一次上演,而且恐怕不会再有任何翻盘的机会。在必要的时刻,他也会奔赴前线,即使战死沙场也在所不惜……
那艘战舰停在了教皇宫下方的广场上,一个女神使从其中走了出来,站在了雪地上。她伸出手,似乎将一片雪接在了手中。
片刻后,她将手握了起来,抬头看向教皇宫顶部,同时脸上露出了笑容。沙尔曼都有些惊讶,因为他感到她是在冲自己微笑。
一名红袍神使带着她走进了教皇宫的大厅,她的身影消失在沙尔曼都的视线里。沉思了片刻,沙尔曼都转身朝教皇宫下方走去,他得亲自接见这个重要人物。
贝齐在之前就已经告诉他这个神使要来的信息了。只不过沙尔曼都没有想到她是一名女性。
“沙尔曼都教皇,我是白月教达斯统领的部下费边,”女神使说,“我奉命协助贵教来研究黑核。”
“欢迎,”沙尔曼都说,“贝齐主教说你可以帮助我们解决空间隧道的问题,不知道……”
“有这种可能,”费边看得出来沙尔曼都并不是很相信她,“虽然我不能肯定,但我自认为我应该有这种能力。”
沙尔曼都笑了笑:“费边指挥官,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静星那么多观星师研究了那么久,也没有完全弄懂这东西。”
沙尔曼都相信这个女神使还是太过天真,她有着和她年龄相符的单纯。沙尔曼都不知道贝齐为什么要派这样一个人过来浪费自己的时间。
虽然他越来越觉察到了贝齐的不同寻常,比如如她给予红月教手持武器的支援。
可沙尔曼都总觉得这是一场阴谋。平民掌握了这种武器不仅不便于管理,也让他们不得不上战场作战,可作战便意味着牺牲。而无论是神使还是平民的牺牲,最终都将削弱红月教的力量。过不了多久,白月教将成为整个暮色星最强大的宗教,甚至极有可能会拥有超越静星联盟的实力。这样的话,当这场战争结束,白月教将自然而然地统一魔法世界……
“沙尔曼都教皇多虑了,”费边说,“如果贝齐主教真有这种想法,那她不需要这么早就参与这场战争,她只需要在你们两败俱伤的时候出击就可以了。”
“你是预言师?”沙尔曼都皱起了眉头,他发现他内心的想法被这个女人窃取了。
“对不起,沙尔曼都教皇,”费边说,“这是我第一次窥探你的内心,也将是最后一次,我只想证明我的实力。”
沙尔曼都依旧阴沉着脸,但他的内心却有些兴奋起来。因为这个女人在窥探自己内心想法的时候,并没有让自己觉察到一丝一毫。这一点,恐怕大预言师都做不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