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那件事原本就是你问的。”展桐说，“你问了我当然就说了，那又不算什么机密。”
章照阳摇着头说：“我觉得你还是在怀疑我。”
展桐看了一眼他，说：“我承认也有这个因素，不过你将尸体藏起来的可能性不大。”
章照阳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意思，如果她觉得自己藏尸的可能性不大的话，那又为什么要试探自己呢？
“其实我只是想看看你知不知道那件事，”展桐说，“因为在我身上发生了一些诡异的事。”
“什么诡异的事？”章照阳看着她，又看了看那两人。
“在我发现那具尸体的时候，我曾对它做过初步检查，可那些数据全都消失了。”展桐说。
“被你的队友删除了吧。”
“不，我们通过电脑分析得出，他们并没有做这些，他们甚至……都没有袭击我。”展桐说。
“什么？”章照阳吃了一惊，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也就是说她昨天说的都是谎话。
“他们没有袭击我，更奇怪的是他们记忆中的一些信息被人为删除了。”展桐说，“我现在甚至有点怀疑我的记忆被人篡改了一些，当然我只是怀疑。”
车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章照阳又看了看那两名军人，心头忽然一紧。
“他们两个是？”章照阳问。
“防卫部队的。”展桐说，“今天专程来协助我。”
章照阳仔细观察着那两个人，他觉得自己似乎知道的太多了。章照阳观察着周围的地势，寻找着合适的地形。
“就是那里了。”章照阳指着前方，同时抬头看了看从头顶飞过去的穿梭机，心里捏了一把汗。
他们从月行车中走了下来，向远处的一处沙丘走去。章照阳看了一眼展桐，发现她也在看着自己。
“放轻松点，有我在。”展桐笑了笑。
章照阳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汗从他头上流了下来，让他的面罩里浸满了雾气，他看不清前方的路了。
他们来到了沙丘后方。
“是不是这里？”展桐指着一处地方，问。
“是。”章照阳胡乱地说。
展桐站在了地上，转身朝他们两人看去。
“怎么，你们还不动手？”她说。
那两人互相看了一眼，从腰里摸出枪来。
“对不住了，”其中一人说，“我们奉命来杀你们。”
“奉谁的命？”展桐走到章照阳身边，将颤抖不已的他搀扶了起来，“在死之前你们总该告诉我吧。”
“不，我们不会说的，展桐博士。”其中一个说。
“那你总得告诉我你们为什么要杀这个月行车司机吧。”展桐说。
“他不应该救你。”那名军人说，“更不应该得到那么多的信息。”
两人举起手，就要朝他们开枪。然而他们显然没有机会开枪了，两束激光从他们身后飞了出来，将他们击倒在了地上。
章照阳坐在了地上，全身发软。
“展桐博士，我们来迟了。”两名穿着黑色制服的人对她说。
“不迟，刚好。”展桐说，“幕后黑手终于出现了，刚才正是他派我出来的，我们应该马上知会基地，除掉他。”
“不，老板说了，我们不能轻举妄动。对方位高权重，我们现在首先应该回到公司总部从长计议。”
展桐想了想，很是无奈地点了点头说：“也好，有些事或许不能太着急吧。”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章照阳问。
“我们路上再说吧，章照阳股东。”展桐说，“虽然你现在已经不是公司股东，但好歹也曾经也是我们新天际公司的人，按理你也不能算是外人。”
章照阳这才知道对方早就调查过自己了。
他们并没有前往东亚月球基地的通用机场，而是在路边不远处登上了一艘新天际公司的穿梭机。
章照阳原本并不想离开月球基地。他觉得自己起码应该将月行车开回车库，至少应该去支取这个月的工资，当然最好顺道还可以跟王崇文道别。展桐却告诉他，他这趟去基地很有可能会被逮捕甚至被处决。章照阳只好打消了念头老老实实地呆在穿梭机里。透过舷窗，他可以看到那个越来越小的月行车。虽然他和月行车相处的时间不长，但多少还是有点感情的。
“喜欢那辆车？”展桐问。
“对。”章照阳有些失落。
“喜欢的话，回去之后让你开个够。”展桐说，“这些车大多都是新天际公司生产的，我可以向老板申请，送你一辆。”
章照阳怀疑她只是在开玩笑，要知道一辆月行车至少也要50万块，按照现在的薪资标准，那相当于自己28年的工资。
“不用了，谢谢。”章照阳并不是不想要，而是因为那东西在地表似乎没有任何用处——他可以想象得到，别人骑个电动自行车的速度都比自己开月行车快。
他们离月球越来越远，月行车终于消失在了他的视野中。
“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了。”展桐说。
月球基地在很久以前就出现了一股神秘的力量，月球基地和新天际公司在几年前就察觉到了这股势力，但对方一直没有露出任何马脚。但新天际公司一直以来并没有放弃对这股势力的调查，因为他们必须要捍卫公司在泛西太平洋联盟的地位。
“也就是说我们最初以为这股势力只是我们远在欧洲的竞争对手。”展桐说，“但后来的种种迹象表明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对方的目的并不是要搞垮新天际公司，”展桐说，“他们只是在隐瞒一些事情，一些对他们来说似乎很重要的事情。”
展桐的面色冷峻，和平日里判如两人。直到那天发现那具尸体，展桐才知道对方的背景。
展桐说：“为了这件事我已经调查了好几年，现在我们终于找到了月球基地里最大的叛徒。”
“可是，”章照阳发现她并没有说到自己，“我又是怎么回事？”
“你的事确实应该怪我。”展桐说，“首先你确实不应该救我，因为自你救我那一刻起，你就被那些人监视起来了。”
他们只能庆幸那天首先找到他们的并不是神秘力量的人，如果是那些人的话，他们两人不可能活着回到基地去。但展桐知道对方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因为她发现了对方的后台，而这已经触及到了他们的底线。但当时新天际公司并没有任何把握能够将她救出去，她必须自己争取一些时间。
展桐知道她随时都会被对方的人处死，但有一些重要信息她必须要传递出去。
“什么信息？”章照阳问。
“和那具尸体有关的信息，我将它们存储在了服务器里，并且加了密。”展桐笑着说，“我必须要留个心眼，虽然他们删除了我手里的数据，但服务器上的信息可不是那么容易就消失的。”
她顿了顿，叹了口气，脸上的笑容也不见了。
“而他们之所以没有立刻要了我的命，也是为了找到我藏起来的数据。”展桐说着抬起手来，“他们不想让我将信息泄露出去，甚至在暗中对我的芯片进行了改造。”
她的手臂上已经没有什么芯片了，那里有一个小小的伤疤，还没有痊愈。
章照阳困惑地看着她，隐约觉得自己卷入他们的争斗和那些数据有关。的确，展桐想到了章照阳，她完全可以通过章照阳将坐标发出去。
“坐标？”章照阳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数据坐标。”展桐说，“在数据的海洋里，我藏起来的信息就像大海里的一片树叶，只有拥有坐标才能找到它，至于破解密码，其实倒不是多难的事。”
章照阳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和这个时代之间的距离，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到底还是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在见章照阳之前，展桐做了充分的准备，它将一个微型干扰设备粘在了指尖。
“不知道你还不记不记得在我们对话的时候，我曾经拍过你的胳膊？”展桐说。
“不记得了。”
章照阳怎么可能不记得呢？当她温热的手指触碰到他的皮肤时，他还觉得有些尴尬呢。
“我通过那个干扰器打开了你小臂上的通讯器，”展桐说，“之后我便将坐标信息读了出来，传送了出去。”
“什么？”章照阳满脸吃惊。即使是这样，她打开的也只是通讯器，又怎么能确定将信息传递给新天际公司呢？
“我之前和你说了那么多话，就是为了让新天际公司锁定我们的位置。”展桐说。
“可我们说点其他的也可以啊，为什么非得说那些。”章照阳问。
“为了保命。”展桐说，“我就是让他们起疑心，让他们知道我们是同伙。”
章照阳知道她的意思了。如果那些人知道了他们之间的对话，一定会从中寻找一些有价值的信息，而这无形中又为展桐争取了时间。
“不错，”展桐说，“只有说的足够直白，对方才会将关注点放到你身上，进而把将目标锁定到我们两人身上。”
“原来你是想让我给你陪葬。”章照阳苦笑着说。
“不，我是为了救你。”她说，“只有这样我们才会被一同赶出基地，只有这样你才能活下去。我之前就说过了，自从你救我的那刻起，你就注定完蛋了。”
章照阳不记得她说过最后这句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