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星人撤退了,他们的星球几乎被屠戮殆尽,而他们也认识到了更为可怕的力量。两个星球的和平时代开始到来。经过双方协商及订立盟约,静星归还了所有扣押的暮色星人,同时也归还了从暮色星汲取的黑核能量,同时赔偿了一切他们给对方造成的经济损失。
对于他们来说,这些条件似乎已经足够。但神灵是不会答应的,在协议签订的那一刻,两个星球的黑核一前一后全都消失不见了。
他们最初怀疑这是对方的手段,但最终不得不承认神的意志。虽然这对魔法文明的发展不利,但对于和平却是至关重要的,因为黑核的威胁太大。
之后的岁月过得和平美好,他们互通有无,共同提升科技水平,亲如兄弟。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现在,500年的时间转瞬之间便已逝去。
“我们总是强调历史的教训,但又有几个人能记得住呢?”神秘人说,“魔法世界的人同样如此,昔日的惨痛经历已经被忘却,虽然静星的天空依然昏暗。”
随着魔法科技的停滞,他们开始向外开拓领域,他们发现了一个残酷的事实:除了静星和暮色星,没有任何一颗星球可以让他们在上面停留。
他们向神灵祈祷,期待他帮助自己,但神灵却从未显现。他们深切地感觉到了被抛弃的孤独。
“既然无法走向未来,那就把握现在。”他那宇宙尘埃组成的身体开始闪烁起来,“他们很快将会互相攻击,来获取需要的东西。”
他的身体开始消散,犹如被一阵风吹散一般。
“而这场战争将波及到你们。当凶手开始敲打门窗的时候,你需要从屋顶或墙壁里爬出去。这需要摧毁屋子,但如果你彻底摧毁了它,那你也难逃一死。”
他的身体已经消失,只有那双眼睛还停留在空中,闪耀着黑色和蓝色的光芒:“这就是我对你的指引,小姑娘。”
说完这句,他彻底消失在了虚空……
他们答应了汪洁接手了空间隧道实验的请求,她的助手是谢雨霏。出于安全考虑,他们的实验地点被安排在了距离异星基地5公里的地方。那也是一处峡谷。汪洁觉得那里比异星基要好许多,因为峡谷里有一条不大不小的河流。
这处基地后来被命名为异星基地二区,它建在山体中,并没有向地下延伸太多,汪洁站在第二层的窗口就能看到那条河流。
基地二区只有四十多名科研人员,又因为距离异星基地并不太远,调遣的保卫人员也不多。
谢雨霏曾经很好奇地问她为什么喜欢看那条河。她从来都没有正面回答过,后来她便不再问了。
她想要尽快开启时光隧道,但异星基地并没有将提取黑核能量的工作交给她。因为他们担心汪洁会过于着急而引发不可预估的后果。没有了黑核,汪洁的工作毫无进展,她也多次尝试打开空间隧道,可惜所有的结果跟瓶颈期一样。
工作之余,她会默默地站在那里,点燃一支烟,静静地看着那条河。在以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都保持着这样一个习惯。
两个月以后的一天,谢雨霏给她带来了一个行李箱,那是秦一棵的“遗物”。没有人敢在她面前提这个词,但大家都心知肚明。
她把这箱子拿到了自己住所,放在了面前。
她就那样坐在椅子上,盯着那个行李箱,眼睛里带着紧张的意味。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抽的,但她每天都要抽一包。这让她的皮肤状况越来越差,牙齿也有些发黄。
箱子很破旧,应该有一些年头了。外面的帆布已被刮花,塑料把手也已经看不清颜色,只有仔细观察才会发现在它和拉杆连接的地方有些一抹棕红;箱子下部还有一些泥点,汪洁猜想这应该是在某个雨天溅上去的;有一个轮子已经损坏,但似乎还能滚动。
汪洁的脑中又出现了他的形象,但却是他大学时的样子。
他走在中苑路通向北苑路的拐角,穿着白色的T恤和黑色的短裤。那时的他缺乏沉稳的气质,但却充满了天真无邪的单纯。他喜欢微笑,喜欢咧嘴笑,喜欢露出他的白牙和牙龈。
那时你一定是热爱生活的吧,她想,如果这世界能够一直善待你的话,或许你会一直快乐下去。她的眼睛痛的要命,应该是被烟熏的吧……她揉了揉眼睛,却揉出了眼泪。
她打开了行李箱,看到了一张贴在箱子角落里的照片。
一个瘦弱的身影站在康苑路金色的银杏树下,脸上洋溢着和秋阳一般灿烂的笑容。她穿着黑色的呢子外套和挽着裤脚的牛仔裤,板鞋上裸露的脚踝在阳光下洁白如霜。她的马尾略显俏皮地出现在了镜头里,刘海恰到好处地停留在眉毛上方,黑色边框的圆眼镜轻轻地压在鼻梁上,让她多了一些知性的美。
汪洁不知道这张泛黄的照片是什么时候拍的,更不知道是谁拍的。她静静地看着那个略显稚嫩的少女,不由地转头朝镜子看去。
她看出了自己的变化,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没有他,再美的容颜都毫无意义。其实她一直都很美,但她现在没有心思关注自己的外表。
行李箱第一层是一些破旧的衣物。她从来都没有看见他穿过这些衣服,应该是他在进异星基地之前穿的吧。她轻轻地触摸着这些衣服,想要触摸到他们没有交集的过去。
行李箱的第二层是一些洗漱用具和一个笔记本,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其他的乱起八糟的东西:半盒没有抽完的烟、一盒牙签、一副老旧的耳机、几瓶二锅头、几页书写潦草的笔记……
她拿起那个笔记本,缓缓地翻开了第一页——一个东西掉了下去,落在了她脚下。她仔细看去,发现那是一片塑封的银杏树叶。
那是自己送给他的礼物。她这样想着,轻轻地将它捡了起来。她发现这片叶子上的字体写的有些拘束,而且上面少了一行字。
她意识到这并非自己送给他的叶子,而是当年他捡到的那一片。
汪洁又想起刚上大学的那个夜晚了,在那条街道上,在那些树下,他们第一次相遇。或许冥冥中真的有什么天意吧,天意让他们相遇别离,从陌生人成为朋友,又从朋友成为陌生人,接着又让他们以一种别样的方式发生联系,接着又相遇别离……
汪洁想起了那个指引,她有些害怕起来。她感觉有人正在无时无刻地观察自己,然而抬头看去,却发现只有坚硬的屋顶。
笔记本的第一页正中,一行小字赫然映入眼帘:
“我的至爱(二)
——致汪洁”
和自己之前收到的那本相比,这本显然是最近才开始写的,其中只有两首诗:
第一首诗的标题是《我不想让你度过的一生》:
“……我不知道你会和谁度过这一生
我看过风中凋落的银杏天上变幻的云彩
我看过忙忙碌碌的人群流光溢彩的街头
我见过世间所有的沉静与繁华
却未曾见过你结婚时最美的模样
……
你身旁是温暖你的人
可人生最终将归于平淡
如同一杯浓茶最终会索然无味
或许在某个时刻你会惊鸿一瞥般想起我
那可能是一个悲伤的秋晨
就像多年前你毅然决然离开的那天一般无二
……
亲爱的,你老了
你看见自己的双鬓开始花白
你看见自己的容颜已然憔悴
你回忆的往事也只局限于你的童年
我已不会出现在你的心里
对于你来说我已死去
这一年你五十岁
……
在某一个清晨我将先你而去
如同一片黄叶离开枝头
如同一滴水流进沙海
我会在最后的时刻想起你
就像多年前我坐在你左侧的每一个时刻一样”
第二首诗很短,汪洁不知道他有没有完成:
《佛罗伦萨清晨的风车》
你的眼眸里铭刻着对旧桥的爱
在这个佛罗伦萨的早晨
你已成为了风车的样子
盛开在了我的世界
或许我将永远离开你
那时请你一定忘了我
你只需记住佛罗伦萨的清晨
和清晨带给你的美梦
汪洁合上了笔记本,重新靠在了椅子上。她右手拿出烟盒里仅剩的一支烟,叼在了嘴里,左手熟练地想要用打火机点燃它,可惜按了好多次都没有成功。
她严肃而认真地继续努力着,一分钟过去,两分钟过去了……她放下了打火机,顺手将那支烟丢到了桌子上。汪洁呆呆地坐着,望着那个行李箱。她开始啜泣,她努力地克制着自己的情感,这让她浑身颤抖。
接着,她抬起右手重重地打在自己脸上。她用了太多力气,脸上很快留下几道红色印痕,但她似乎没有丝毫痛感。
她又打了自己一巴掌,就像打着一个无关的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