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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二话 觊觎斩秽之玉的人们

上一章说到魏千铭勉强接受了赵良老师的建议,打算在村子里留一段时间或者是找个神社里的工作试试。但是很令人遗憾的是,这孩子的命运一直无法由她自己掌握,而是取决于江湖道中人是否对她的宝物怀有觊觎之心。

距离杏梨源乡现在十几里之外,有一支小队伍正在密切地行进。其中有两个成年的男子,手里各自拿着一把刀,江湖人的戾气一览无余。跟在他们身旁的却是一位年轻的姑娘,她神色疲倦无奈,却带着一股女孩子少有的倔强之色。背上背着一个小包袱,手里拿着指南针。事实上,她与千铭差不多大小,顶多要年长一两岁而已,只是脸上的神色让她显得成熟了不少。

“差不多快要到那个地方了!”一个男人说道,扬了扬手中的刀剑。

“我们就要发财了!式微,你不高兴吗?”另外一个男人挑了下那女孩的下巴。式微,大概就是她的名字了。

“肯定是因为想参加作战又没有武器可用吧!”第一个男人说着,丢给她手里的那把剑。“拿着吧,这可是属于你的东西!”

“这把剑我拔不出来。”名叫式微的女孩闷声闷气地答道。

“那是你的修为还不到家!你想想,崔家的祖刃,除了你还有谁能使?”

“那是因为我家被株连九族,你才让我跟着你。”

“小姑娘,说话别太绝。”那个给她递剑的男人收起了玩世不恭的笑脸,故作严肃地对她说。“你很清楚要不是我们动了恻隐之心决定留你在身边,你可早就饿死街头了。就算你出身名门,是过去显赫一时的望族,现在还不是照样只有跟着我们道上人的份?”

式微不再说话了,或者说她完全沉默了,连辩解的欲望都消失得彻底。手里攥紧了那把来之不易的剑,紧得指节都发白。她举起指南针,望向了杏梨源乡的方向,但只是机械地向前迈动脚步。

那两个师傅去找这块玉的原因,只是想要卖掉赚钱。但是他们--实际上是没有其他人知道,崔式微自己其实正按耐着一份深切的,复杂的情感。她怨恨杀害她父母和家人的人,但是如果无法那些人接触较量,她就只能将怨恨寄托于更加实际,真切,本质的事物。

就是名为斩秽的,那五颗玉之一。

日已偏西,近黄昏了。魏千铭正泡在赵良先生所看管的藏经楼里,刚刚归还了最后一本心不在焉翻过的书,也悄悄在心中展开了一个宏伟的计划。

“如果你想在神社里出人头地的话,光会射箭可是完全不够的哟!这样吧,我告诉你一本书《开灵秘术》,你去你们的那个藏经楼里借来找我,我就可以教你上面的法术,保证你能变得出类拔萃!”

村长儿子上官郁君的话仍然在她耳边回响。魏千铭闭上眼睛,想象着自己穿着祭祀的华服,熟练施展着各式法术的样子,就激动得再也无心研读其他的书。手上戴着的一块散发着绿幽幽荧光的翡翠宝石似乎也在为她指引方向。几个时辰前,她知道了这叫“破晶石”,是上官家族--杏梨源乡的著名创始世家几代相传下来的用来破除结界的宝物,也是上官郁君借给她用来寻找那本“宝书”的。等天色再暗一些,窗边渗进的霞光完全消失以后,她点亮了一盏小油灯,向藏经楼深处走去了。

呼吸和心跳逐渐变得急促,手里的小油灯亮着微微颤动的火苗。旁边环形的书架仿佛无限旋转的陀螺,怎么也望不到尽头。

“开灵秘术,你在哪儿啊······”

疑问如水中的涟漪一般在她心中扩大,差点忘了手上的破晶石还未曾使用过。她终于明白自己可能一直在转圈而已,而就在这山穷水尽之时,她想起了这件法宝。

“难道,那本书真的在结界之中?”她暗自琢磨着。又猛然想到了一直毫无怨言照顾自己的养父,赵良先生。

“他要是知道我闯进了结界,会不会很生气呢?”

可惜这点顾虑只在她心中占据了一点点的空间,比起讨好他,好像自己的前程和未来要重要多了。于是,没有太多的犹豫和顾虑,她把油灯换成戴着戒指的左手来拿,继续前进着。

转机出现的时候,已经不知道是走过去多久了。但是千铭清楚地记得,左手无名指上戴的宝石发出光亮时,大概是在继续走了半圈之后。但是,光亮只是发出了那么一瞬间就褪去了而已,刚刚等遮住眼睛的手放开,面前仍然是环形的书架。

”奇怪了······“她纳闷地沉吟片刻,可是这次,她把油灯凑近书架,更加仔细地寻找了起来。

没想到,两步不出,那本书就映入了她的眼帘。

抽出来一看,这是一本水印成的薄薄的小书,只有封面上的字是手写成的毛笔字。字迹清晰,看起来也没有任何蹊跷古怪的地方。这样的书怎么会被关在结界中呢?她又对照了一下想象中的“被封印之书”的样子,像是怪异的卷轴?或是有着厚重封皮和泛黄纸张的厚重古籍?完全是大相径庭嘛!有那么一瞬间,她简直怀疑自己找错书了。不过转念一想,或许还是自己的想法太狭隘,太局限了。真正的禁书,难道长得也非得像“禁书”一样嘛?

“咣当!”

可能是翻阅的心情太过急迫了,她这一兴奋,居然把油灯里的油洒出去了大半,还在地上粘了一块很明显的油渍。火焰愈发微弱了,她也慌张了起来,只是浅浅一瞥,看到了书中扉页仅有的几个毛笔写上去的字:

“因练本书神功而身残毙命者,责任自负。”

“阿铭那孩子跑哪儿去了?”刚刚上完书堂回来的赵先生看着黑得像摸墨汁一样的天空,在心里生出一份担忧。他走出家门,看了看没有一丝灯光的藏经楼,决定还是像相反方向走去了。

“那个····你有没有看见魏千铭啊?“他走过一段路口,远远地招呼迎面走来的上官郁君。

“阿铭?她会不会又泡在藏经楼里看书了?那孩子也没什么地方能去的说······“

“现在早就过了关门的时候了,那孩子懂这规矩吧······“

”谁知道呢······我劝赵良老兄还是回去瞧一眼为好·····“话音未落,他就转过头去走了,就剩下赵良老师一个人在这儿空奇怪。

”怎么突然找不到出口了呢?“这下过了两刻,魏千铭终于感觉到了不对。”好像还是一直在转圈呢,原本进来时候的出口怎么也找不着了呢·······“

忽然,一丝光亮照进了藏经楼。顿时,她大喜过望······

“赵老师!”她赶紧冲着光亮跑了过去,丝毫没有顾及到他脸上严肃又惊恐的表情······

“谁让你进来的?还有是谁告诉你这里的?!”他厉声大喝道。“你不知道这里是封印之地吗?!”

“封······封印嘛······”

“是不是那个叫上官郁君的?!”

“可惜,太晚了!“

两人同时向入口望去,站在那里的,正是上官郁君。

“你到底想干吗?为什么要蛊惑这孩子来这里?!难道就是你想要偷那本书吗?!”赵良冲他大喊道。

“赵良老兄,你可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了呀!你养着这祸害这么多年了,难道良心上就没有点过不去吗?就没有对那些可怜的村民们有什么愧疚吗?“

”祸害?难道是指······“

”没错,就是你。千铭小妹妹。“上官郁君走上了一步,紧紧盯着千铭。”你如果还在奇怪为什么会一直得不到村里人认可的话,就由我来告诉你吧!“

”闭嘴!死都不要交出那本书!“又是赵良喊出来的,但是声音里明显多了几分紧张的颤抖。

”我偏要继续讲。就是这样的,是你魏千铭害死了村里人那么多人的亲友,他们憎恨你难道还有什么问题吗?!几十年前为了争夺五颗玉而发起的战争,这种天灾一样的人祸死掉了多少人,你自己不清楚吗?现在我可以很负责任很绝对地告诉你,就全都是因为你!包括你的赵老师的父母兄长,他们都是为你而死的!这样讲够清楚了吗?!“

”别听他胡搅蛮缠!那个时候明明你都还没出生呢,怎么可能会做那种事情?“赵良赶紧转向千铭,辩解道。

有那么一瞬间,没人看清楚千铭脸上的表情,仿佛有一层阴影在笼罩着似的。她默默站了起来······

“谢谢你了,赵老师。但是,我也相信上官大人的话。“她咬紧了牙,有一滴眼泪正顺着脸庞流了下来。

”阿铭,你是个好孩子,一直都是的······“赵良话音未落,顿时眼前一黑,没能最后看清楚千铭的表情,也没能抹去她的泪水。

他再次醒来时已经过了大概一刻钟了,虽然周围漆黑一片,但是凭借着对藏经楼的高度熟悉,他还是辨认出这是藏经楼的后仓库。他想挣扎着起来,却又猛然发现,自己已经被五花大绑,丢在地板上。

”赵良老师,你在里面吗?“是外面传出的声音。

”阿铭!你在外面吗?“赵良先是大喜过望,但随即又紧张起来。“你没有交出那本书吧?”

”如果没有交出来,我就来不了这里了。“

”笨蛋!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吗?!“

”抱歉了······“

赵良转念一想,这样的态度好像有点太恶劣了。但是,相比起照顾千铭的情绪,好像还是那本书的下落更重要一些。

“那本书,你还记得多少?”他把试着语调冷静下来,问道。

“什么都没看见,只是看到了第一句话。”

“什么话?”

“因练本书神功而身残毙命者,责任自负。”

“这算什么嘛?”

“所以我说什么都没看见啊!”

“你受伤了吗?手边有没有武器?”

“我没事,我手上有刚刚找到的弓,但是······”

“但是什么?!”

“箭只有一支,所以我不敢随便射掉。”

看来,是不能指望她为自己开锁了。虽然几乎什么都看不到,但是赵良能够非常肯定,这件仓库绝对没有窗户,也没有任何除了门之外能够进出的地方。看来,上官郁君肯定是别有用心才挑选这个地方的。更不用说,他已经拿到了那本书。

“很遗憾了,赵良老兄。我现在要不得不把你处理掉了·····”

是上官郁君的声音。他正站在门外,右手里提着一盏灯笼,左手紧紧拽住千铭的衣服。

“我的目的已经达成了,但是我捡到了更大的便宜。我只要把仓库点着,然后说出去是你最在乎的魏千铭干的,再主动救火就行了。哈哈哈·····我马上就可以作为拯救村子的大英雄接替村长的职位了!”

“你休想对赵老师动手!”是千铭的声音。

“你好吵啊,千铭小妹妹!一个村子的祸害,不管干了什么都还是祸害,哈哈······我马上也会送你上路的,不过现在你给我滚一边去!”说着,他揪着千铭的衣服往旁边一甩,她便摔了一跤,坐在一边。

“永别了!”灯笼里的蜡烛映出了上官郁君得意的表情,但就在他准备点火的时候······

一支箭飞了过来,一把打掉了他手上的蜡烛。火光掉进草丛里就消失了。

“你还敢妨碍我?!”看来,上官郁君不能再无视千铭了,不过即刻就从难以抑制的暴怒恢复了平静。“你是觉得我只有这一根蜡烛吗?”

他从口袋里又掏出了一件东西。

“是起爆符!”千铭惊恐地大叫道。

“这可比蜡烛来得更迅猛哦,哈哈哈,谢谢你逼迫我使用它······”上官郁君眼看就要引爆整个藏经楼了······

“啪!”

突然,一切都安静了。上官郁君狂妄的笑容也即刻停止。明明上一秒,赵良已经闭上眼睛准备迎接“爆炸”了,但是现在,明明什么都没有发生。

“千······千铭?······”

有那么一瞬间,没有任何回应。

“赵······赵老师······我马上救你出来······”

是魏千铭的声音,但是好像虚弱无力了很多。不过很快,门锁就被撬开,是她进来门里帮赵良松了绑。

“上官郁君呢?”

刚刚重获自由的赵良还没有顾得上高兴呢。他回顾四周,完全没有那家伙的身影,好像他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我······我也不知道······”千铭仍然用那种十分疲倦的声音回答着。她的衣服和脸好像也沾脏了。“我用一支箭戳了他一下,结果······”

话音未落,她身子一软,立刻倒在了地上。

赵良还没来得及扶起她,眼前就又闪过一个陌生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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