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一瞬间,仿佛是已经过门了一样,欢呼雀跃,不绝于耳,更多地略带坏意的起哄,自然其背后仍然是衷心的祝福。
连同那隐藏了气息,隐没在阴影中的夏子言也感受到了浓浓的幸福,微笑起来。对于他自己,夏子言清楚地知道自己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即便大家的谋划成功,亦是如此。那么唯有的,夏子言希望自己身边人能够获得自己无法得到的生活。
稍稍体会着其中的情义,夏子言便离开了。
众人席地而坐,暖炉生起来,上面烧着的铜壶是准备来泡茶的。萧临风和程剑雪并排而坐,雍容沉稳,真像是萧府的男女主人,一时间程啸虎和程剑杰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自己的姐姐,以及未来的“姐夫”。
要说是演戏,也着太真了些。
好在,实正襟危坐的萧临风和程剑雪,互相用手肘轻轻捅了捅对方,不约而同:“好了,还装,你累不累啊?”
众人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一直挺直腰板的萧临风松了一口气,像平常一样慵懒地以最舒服的姿势往旁边一靠。程剑雪是武人,身中自有一气,仍然端坐着,可脸上因众人的笑话的拘谨消失了,恢复了往日的活泼。
要说拘谨是真的,毕竟程剑雪可以不在乎自己的父亲和弟弟,却不能不在乎吴老他们。要说装蒜也不假,至少以萧临风来看,程剑雪明显在吴老面前装乖乖女,她却不知道吴老对自己是什么样的脾气和性格,了如指掌,只是谁都不点破。
因为没有必要,对于吴老他们而言,最大的希望就是萧临风能够平平安安的,即便想冲在最前头,将自己置身于险地,那也要留下骨肉才行。可萧临风一直对此不在意,或者说对女孩子不在意,虽然之前项昊他们想着撮合一下萧临风和司琴的,可流水纵然无意,落花情亦多半出于感恩。俩人的相处多半更像兄妹,这也本没什么,可吴老他们也是见过王爷,王妃从相遇到相知,最后相恋,其中不带任何杂质的情感,让吴老这些见惯了风雨的人,着实感动。
因此放在了萧临风身上,吴老想着有所行动,却不想真地忽视萧临风的感受而任意妄为。
即便最任意妄为的人就是他们的公子。
现在好了,萧临风自己找来一个,吴老这些当年长兴王府的老人,自然高兴至极。
吴老若有深意地瞥了项昊一眼。项昊曾经在赤虎军营里待了几天,应该对萧临风和程剑雪的感情发展有所了解,结果吴老望过去的时候,项昊和自己的脸色一样,一脸的高兴,再加上一脸的糊涂。
吴老便不再从项昊那里得知有关公子和程剑雪之间的前因。随即吴老又暗骂自己真是老糊涂了,这要什么前因,只要后果就行了。于是,吴老摆出连萧临风都鲜有见到的和蔼面容,笑眯眯对着程剑雪说道:“程小姐,你什么嫁到咱竹屋来啊?”
程剑雪茶杯举在半空中,呆愣在那里,已经不是不知所措那么简单了,仿佛是被人闷棍敲了脑袋,并没有晕,就是脑子一片空白。
反应过激的是萧临风,硬是把差点喷出来的茶咽了下去,就因为这样违背天理的操作,让萧临风咳嗽起来,说不出一句话来,事实上目前,萧临风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好在,这样的尴尬没有持续多久,程啸虎干咳了一声,道:“吴老,我看还是让两个孩子慢慢来。要说着急,我也着急,但这件事情,就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的主,逼急了反而对他们俩个不好。”
程啸虎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可时隐时现的苦涩,就有点言不由衷了。他的想法其实和吴老几乎一样,更多的是考虑萧临风——或许只有萧临风成了家,有些事情就不会那么执着了。
但程啸虎并没有那样说,不是考虑萧临风,而是从萧临风的角度来看待这些事情。
显然萧临风并不愿意这么早的成家立业。
想到这里,程啸虎敲了敲桌子,郑重其事地盯着萧临风:“小风,我可把女儿交给你了,你若是辜负了我家不争气的丫头,无论你是谁,我都不会放过的。”
虽然是狠话,萧临风却向程啸虎投来感谢的神情。
程剑雪终于回过神来,撇着嘴,非常不满:“阿爹,我这么厉害,萧临风要真敢辜负我,我先用剑在他身上捅几个窟窿。”
程剑雪此刻仍然不知道该如何称呼萧临风,想来想去,还是直呼其名,最对自己的脾气了。
萧临风故作害怕:“阿雪,要不要这么狠的?”
程剑雪看出萧临风在耍花枪作假,叉着腰,故作生气:“你现在害怕了,是不是已经对不起我了?”
眼看话题正朝着深渊滑去,程啸虎拉回来,道明拜访的来意:“小风,明日的庆功宴可准备好了吗?”
明日的庆功宴,程啸虎自然是主角,而除了程啸虎,便是赤虎军官位最高的两位儒将,薛书庭和庞援,以及在这次与西秦的战斗中,出力最多,大放异彩的萧临风。
这样的机会连程剑雪和程剑杰都没有机会,皇帝的恩裳有点爱屋及乌的意思,若非程剑雪姐弟俩是程啸虎的儿女,这位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亦不会有所关注。而明天的庆功宴,因为即近了年关,算是喜上加喜,规格比以往高了不少,没两把刷子的人压根就镇不住场子。
以此推之,萧临风这一介白身,哪怕立有大功,参加此次宴会的资格恐怕也没大多少,厘定军功自有兵部的人来管,这是连程啸虎都避免不了的。
那么萧临风能参加,只能说当今的皇帝可能要重用萧临风。
这件事情,萧临风知道的,天离的很多人都在萧临风搬进萧府的时候,也琢磨了出来。
故此,程啸虎才有此一问,生怕萧临风借势整出什么事情来。
萧临风摇晃了手中的茶杯,没有喝下去,只是沉静地盯着茶水在小小的杯子荡漾起的波纹:“也没什么好准备的吧,只要我人去了即可。”停顿了一下,萧临风补充道,“放心,侯爷,就算我真有什么诉求,也不会在明日的庆功宴说出来的。或者说,我想要的,大家想要的,不是明天这小小的庆功宴能够镇住的。”
吴老,项昊不言。
程啸虎苦笑着。
程剑杰从头到尾都是一头雾水。
程剑雪因为之前偷听到一些事情,此刻神情严肃起来,若有所思地在萧临风和父亲之间来回打量。至于,程剑雪想到了什么,只有她自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