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个王八羔子,那么大一只兔子,老娘我都舍不得吃。你个混账东西空手套白狼,说拿就拿,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摊上你这么个败家玩意儿。兔子呢?藏哪儿去了?赶紧给我交出来。”
这位大嗓门的女子,就是夏陌的母亲江赛焰了。
江赛焰年轻的时候艳名远播,是渔子村远近闻名的美人。无奈她有个强悍爹,是十里八村顶顶有名的屠夫。
因着这个,虽说江赛焰当年无数人想要求娶,但都败在了老江头亮闪闪的屠刀之下。
江赛焰十七岁的时候,老江头决定刀下留汉,把闺女嫁出去。
可老江头当年削皮剁骨的那股子狠劲,还是积威甚久。虽说,是用在猪身上,可没几个后生愿意以身犯险。
终于,老江头的诚心把老天爷打动了,为他送来了闺女下半辈子的饭桶。
没错,就是饭桶。
据江赛焰口述,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
她满心欢喜,希望找到自己的如意郎君。当爹决定为自己比“猪”招亲的时候,她就一直期盼着。
老江头定下的规矩是这样的:半个时辰之内,谁能最先把猪杀了,把猪肉处理干净。谁就是他的金龟婿。
没错,就是金龟婿。
老江头杀猪养猪一辈子,这辈子最不缺的就是猪肉。
顿顿有肉吃,年年有余猪,就是老江家生活的真实写照。
别的不说,最起码娶上他老江头的闺女,猪肉管够。
在这个饭都吃不饱的年代,谁能像自己家一样顿顿有肉吃?
所以说,娶了自家的闺女,那就好比抱上了金饭碗,老江头是这样认为的。
那天上午,门庭若市。
老江头约莫着人来的差不多了,站在台阶上,一手提锣,一手拿棒。
“咚!”
“咚!”
“咚!”
三声锣响之后,老江头宣布:“比赛正式开始”。
年轻的后生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围观的众人也伸长了脖子,打算好好看看这场史无前例的“赛事”。
江赛焰的大哥江万山和二哥江木安,在锣声响起来后,拉开了猪圈的大门,得了自由的群猪立马冲了出来。
“抓猪啊!”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拉开了“比猪”大赛的序幕。
围起的栅栏里,十几个年轻的小伙子在前面跑着,后面一溜胖乎乎的猪在追着。
“李家的小子,上啊,抓猪耳朵。”一大叔挥舞着双手,激动地大喊!
“张家的小子,别跑啊,你转过身去,一棒敲晕它。”看热闹的大婶太过兴奋,恨不得自己钻进去。
张家老三晕菜,站着说话不腰疼,有本事你进来抓啊!
比赛的猪,是从山上抓来的野猪。是老江头为了考验女婿,特意带人去山里寻摸来的。
那尖尖的獠牙,谁要是跑慢了,保准会屁股开花。
“栓子,给老娘争口气,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一刀结果了它。”
村东头的栓子老娘,看着自家不争气的娃子,气得跳脚。
围着猪圈绕圈圈的栓子,听见自个儿老娘的话,差点儿一个踉跄牺牲在猪蹄之下。
老娘太凶猛,当儿子的实在招架不住啊!
江家门前的空地上,一伙人挥着胳膊呐喊!
活蹦乱跳的猪大大,上蹿下跳的小汉子,老江头看得眉开眼笑。
俗话说的好,天有不测风云,“猪”有旦夕祸福。
被猪追急了的一个小伙子,心一狠,将刀插在了猪脑袋上。
此处响起惨烈的猪叫声……
——魔音穿耳。
在场的小娃娃们,终于明白了大人们口中“叫得像杀猪一样”的含义。
尘土飞扬,漫天飞雾中,受了伤的猪大撞开栅栏扬长而去,只留给众人一个令人遐想的肥臀。
缓过神的江家人赶忙上前围住被猪撞坏的栅栏,以防有更多的猪破圈而出。
老江头看着剩下的猪,有些气急败坏。
这些臭小子,这么长时间没抓住猪不说,还让猪给跑了。就这样,怎么能做他老江头的女婿?
“老大,老二,快去追啊,别让那畜生撞着人。”
为了村里人的安危着想,老江头下令逮捕那只胆大包天,竟敢“越狱”的猪。
江家哥俩刚修好围着猪的栅栏,就被老爹吩咐去外头找猪。
“啊!”
“猪回来了。”
有人眼尖地发现,刚才受了伤跑出去的那头猪,正朝着江家的方向快速奔来。
听到自家的“英雄猪”回来了,江赛焰一愣。
这年头,猪都认得回家的路了?
对于这头跑路的猪,江赛焰还是钦佩的。
毕竟刀下逃亡的路,注定是猪生不平凡的选择。
如此辉煌的荣耀,猪大,值得拥有。
抬眼望去,猪影由远及近。
“嗯?”
“那是什么?”
江赛焰睁大了眼睛,猪背上居然有人?
灰尘滚滚!
他来了!
他骑着猪来了!
他骑着滚圆的肥猪来了!
太阳高照,他手持柴火棒,骑着肥猪,威风凛凛地来了!
热辣的阳光射在猪脑袋插着的刀背上,晃花了江赛焰的眼睛。
夏御今年十八了,过完年就十九了。
在这个普遍十六七成婚的年代,夏御有种大龄剩男的赶脚。
眼瞅着村里同龄的人一个个成了家,生了娃。夏御不急,真的不急。
上有老爹老娘,下有嗷嗷待哺的妹妹。夏御觉着,媳妇儿什么的,暂时还不需要。
老爹老娘老蚌生珠,给他添了个妹妹。夏御觉着,他目前最重要的事,就是养大这个——可以当他女儿的小崽子。
早饭过后,夏御拎着斧头上了山。家里柴火不够了,他得尽快打一些回去。
木柴落了一地,夏御猫着腰开始捡。
正拾掇着柴火,杂草丛开,一只“圆滚滚”闯入了他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