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淇忙掂着脚捂住紫衣女子的嘴,嘴里还嘟嚷着:“不许说,不许说。”
听言,又见其已梳起的发髻,黛玉便知,这是长安王府与黛玉有过一面之缘的三郡主,在去岁十月出的阁。观其样貌,与水汐很像,只是多了几分成熟,还有几分少妇才有的娇媚。水凝是府上的侧妃所出,大概二人继承父亲的比较多。黛玉忙又福身,道:“黛玉见过郡主。”
水凝伸手扶起了黛玉,道:“客气什么?这几个月,我们在家可是闷坏了,今儿借着你的地儿,也能有个地方散散心,说起来,我们还得谢你呢。”
说着话,散在四处的姑娘们都往这边围拢而来,黛玉忙说:“这地儿都是水,不若去屋里坐坐,歇歇脚?”
水淇忙应和:“好好好,方才坐了半日的马车,颠得我腿肚子都是酸的。”
水汐和水淇二人,一左一右挽着黛玉的手,便往那一处湘妃竹而去。水汐一面微微低着头,看着水淇,拿手指划着脸,一面说:“还说腿肚子酸,也不知方才是谁跑得最快,只怕是肚子饿了吧?”
黛玉忙道:“方才这里的管家娘子还问我中饭来着,等会子人到齐了,吩咐她们摆饭便是。”
水凝在后面与左颜并肩而行,听言,笑道:“那倒不必急,等会子问一问,只怕大都没饿。只淇妹妹急着来,又起得迟,早饭没得吃罢了,先拿点心垫一垫。”
水汐也说:“这处房子好看又精致,只是我们人多,摆上桌子椅子,只怕有些挤,不若先吃杯茶,垫两块点心,略逛逛,去那边大厅吃饭,又宽敞又明亮,还能看看外面的风景,岂不好?”
除了这四人,又陆陆续续进来了八人,有时将军家的嫡女时纤、梅翰林家的二姑娘梅凝香、御史大夫家的大姑娘溪水儿、御史中丞云家的双生子云馨兰和云馨竹、户部侍郎石家的独女石月娘、工部员外郎赵家的三姑娘赵涟漪和四姑娘赵涟房。
众女同聚屋内,顿时满屋生辉,莺歌燕语,端底是争奇斗艳。众人互通姓名,自免不了又是一番厮见。
一碗茶还未吃完,水淇便坐不住了,“咱们既是来玩的,只管坐着有什么意思?”说罢,也不管别人答应不答应,拉了水汐便要出门。
这里水凝最长,其余的人不过相差一两岁。估摸着时间,这会子起身也好,便看了众人一眼,道:“几位妹妹怎么样?”
众女忙笑道:“确是淇河郡主那话,我看这里景色倒是有些趣儿,听朝曦郡主说过,这里每一个院子,每一间屋子,都个各不同,咱们既来了,怎么能不看一看?”
水凝笑道:“既如此,咱们这就起身吧,正好赶过去吃中饭。”又说:“这位林姑娘也不是旁人,咱们平日里都是姐妹相称,今儿这么客气作什么,平日怎么样,今儿还怎么样。”
因黛玉并不想外人都知道自个儿在经商,为了省些事,便只有水汐和水凝知道。听方才水凝的话,只怕水淇和左颜俱是知道的。黛玉既是相信水汐,自相信她不会去给自个儿招麻烦。
水淇也说:“就是这话,郡主郡主的,叫得人头疼。”又说:“到底走不走,不走我和汐姐姐先走了。听说这里有一处院子里种了好些不得了的树呢,我可是要先去一饱眼福了。”
众人被她的话逗笑了,都笑着说:“这就走,那树还能长脚跑了不成,就属你性子最急。”
满树的海棠果子,红艳艳的,溪水儿道:“总觉着少了些什么,原来是没有匾额。我们进来时,逛的第一处院子,那么好一座亭子,一个字也无,却是少了好些意趣。这主人家也是有意思,怎么不题字呢?”
那面云馨竹道:“许是这主人家一时想不到好的句子也是有的。”众人听言,均是附和。
听言水汐扭头冲黛玉眨了眨眼,黛玉无奈,回之一笑,二人却都不说话。
一直跟着的一位年轻的媳妇子忙上前几步,福身道:“也难怪姑娘不晓得,我们东家说,这里的院子和屋子以后都是要租给人住的,自然这题跋该屋主题,住着才更合心意。”
众人见她不是跟着自己的人,又听她言语,知是这庄子上管事的。看她二十来岁的年纪,容貌倒不算上乘,却叫人看着亲切,衣着虽不出挑,却俱是上等面料,做工精致,头上只用了一支扁金簪,简单却又不朴实,反有一股子优雅书香味儿,站在那里说话,不卑不亢,叫人敬服,一点也不像店铺的掌柜,满身的铜臭味。心里却对这里的主人家更是疑惑了,该是什么样的人,能培养出这样的掌柜?
溪水儿拊掌笑道:“果然好心思,”说罢又有些疑惑,看向那媳妇子:“原先也只是听汐姐姐说过一二,她也不甚懂,老板娘可愿与我们姊妹解惑?”
那媳妇子忙摇手,连声道不敢,又说:“姑娘们都是贵人,我夫家姓叶,娘家姓云,这里的人都喊我叶大娘,姑娘们只管喊我叶家的,便是抬举我了。”
闻言,溪水儿却是回头指着身后的云馨兰和云馨竹,道:“说不得你们还是亲戚呢?”
叶家的一直跟着,自是知道那两姐妹姓云,怎敢高攀,忙笑道:“云姑娘多金贵的人,我是哪个牌名上的人,怎么敢与云姑娘相提并论。若论到亲戚,倒也能说得上,只是不知往上算,该算到哪一个祖宗?”
听言,众人先是一愣,随即却是大笑起来。见拿她们打趣,云家姊妹也不生气,只抿着嘴儿笑,半晌,姐姐云馨兰方幽幽道:“不管是不是亲戚,既姓一个姓,便是有缘。”
水淇见众人只管说话,不耐烦等,一伸手拽了黛玉到跟前,又拉了水汐,丢下一句“我们先去探探路”,连拉带拽地出了山水小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