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林海和林涛什么时候来的园子,刚到湖边,远远的便听见有男子的声音传来,甫听见说话声时,还疑惑水溶来了。再一听,是林海与林涛的声音,又有些失望。
看见黛玉过来,林海笑问道:“你怎么过来了?可又是明哥儿闹得你心烦?”
黛玉冲二人微微一福,便在桌子旁坐下了,旁边的小丫头看见,忙加了一副碗筷。黛玉看了看桌上的菜,几样凉拌的时鲜是菜蔬,再就是几样卤味,还有些黛玉从闲居带回来的果子。只是看着,黛玉便有了食欲,漫不经心地说:“二表哥过来了,”说着,想起林海二人还在这里,黛玉抬眼,道:“只怕等会子便要来拜见爹爹和小叔叔,你们还是去书房吧,我也好得闲逛会子。”
林海伸手捏了捏黛玉小巧的鼻子,笑道:“竟是要我们给你腾地儿。”虽是这么说着,林海与林涛二人却是站了起来,一面交待跟着黛玉的人,“这些也都凉了,可不许姑娘多吃,吩咐厨房做几样姑娘平日爱吃的小菜来。”知道黛玉爱吃卤牛肉和那些鹅肝鸡胗等东西,只是不大好消化,林海并不限制黛玉吃,却也不许黛玉多吃。
林海这面说完,那面便有人下去张罗了。林海又对黛玉说:“不可偷吃,回头我是要问她们的。”说着,一指跟着黛玉的人。知道黛玉最是护短。她身边的人,她说得,别人却说不得。与其说罚她,还不如拿她身边的人做筏子,还有用些。
黛玉苦笑,起身推了林海出去,一面说:“我省得,爹爹和小叔叔赶紧去吧,回头仔细他寻过来了。”
林海被黛玉推出亭子,无奈笑道:“这孩子……”却也知黛玉是嫌他啰嗦了,“好了,好了,我也不多说了,那我们先走了,你逛一逛,也早些回去。”
黛玉挥了挥手,“走吧,走吧。”
至晚,听前去探消息的丫头说贾宝玉已回去,又有青雪过来请黛玉,这才领着丫头婆子去了李氏那里。
守在院子里的丫头见黛玉进来,便要进去传话,黛玉忙摆手,一面压低了声音问跟前的一个丫头,“二表哥可是走了?”
那丫头忙点头,笑道:“姑娘放心,已是走了。”
黛玉这才放心进去,林海林涛却不在,李氏坐在罗汉床上领着明玉玩儿。听见丫头说黛玉来了,明玉身子一滚便溜下床来,也不管一屋子的丫头婆子的叫唤声,跑到黛玉身边。黛玉忙蹲下身子,拦住他,捏着他肉肉的小鼻子,嗔道:“以后不许自己下来,若是摔着了,疼的可是你自个儿。”说罢便抱起了他,入手沉甸甸的,略有些吃力。
荆氏一脸紧张地跟在黛玉身边,想劝黛玉,却又不知怎么说,脸上的笑容便干巴巴的。黛玉忙把明玉递给了她,一面说道:“也不知道他怎么吃的,似乎比昨日又重了。”
荆氏笑道:“小孩子家家的,可不是一天一个样儿。”
李氏拉了黛玉在身边坐下,那明玉似乎怕娘亲被黛玉抢走,忙忙地挣脱了荆氏的手便要过来,一面还喊着:“妈妈,妈妈……”
黛玉看着好笑,越发地挽住李氏的胳膊,一面道:“小白眼狼,吃了我这些好东西,竟也不偏着我些儿。偏就抢你妈妈了,看你怎么着。”
果然明玉急得不行,跑到罗汉床边,更是手脚并用,想要爬到床上,偏他年纪小,哪里能行。黛玉诚心戏弄他,自也不帮他,任凭他眼泪汪汪的也不管,还是荆氏半哄着抱他上了床。许是黛玉的铁石心肠惹怒了他,双脚着陆,忙钻进李氏怀里,一面推黛玉:“坏姐姐,不要,坏姐姐,不要……”
黛玉也不敢十分闹他,看时机已好,忙忙地离了李氏,坐到了对面,笑眯眯地看着他,道:“小东西,竟一点也不讲情面,亏我往日有什么好吃的尽想着你,白糟蹋了我这份心。”
明玉这会子也觉察出黛玉是故意闹他呢,竟也知道不好意思,脸埋进李氏怀里便不肯出来。
黛玉抬眼看着李氏,问道:“走了?”
李氏自知道黛玉问的谁,点了点头,道:“走了,过了一年,到底是大了些,这宝玉倒是比先前识礼了。我问他今日过节怎么过这边来了,他说家里还在孝里,不好过节,只能等十六了,还说请我和你明儿过去吃酒。又问了一遍你,我说你回房了,他也没说要见你,只请我带一声好儿与你。”
黛玉笑笑,道:“哦?这倒是稀奇。”一面说着,一面伸手拉明玉,哄他说话。
李氏也是有些好笑,道:“只许你长大,就不许别人长大了?”一面吩咐复苏:“你去问问老爷,什么时辰摆饭,我也好预备着。”担心明玉闭了气,拉了她起来,劝哄着。
果真是小孩子,拿了月饼吃着,转眼便忘了方才的事。
见复苏离去,又与青雪几个使了个眼色,几人知李氏有私房话与黛玉讲,忙领着屋里的丫头婆子走了,便是明玉,虽不愿意,也被荆氏用强抱走了。
黛玉一时不明所以,但见李氏起身坐到自个儿身旁,执了自己的手,摩挲着,道:“这事,我和老爷多少也知道你的意思,按我的说法,还是要问一问你才好。”
黛玉还是想不起是什么事,见李氏如此郑重,想来是大事,便也敛了神色,按住李氏的手,道:“我虽不是从李姨肚子里爬出来的,但在心里却把李姨作母亲看,有什么我不懂是,自是要您教我,可是我有什么做错的,您只管明说。”黛玉以为是自己无意间做了什么错事。
李氏摇了摇头,却不先说话,抬眼看了黛玉半晌,黛玉都被她看得不好意思了,低了头,“李姨……”
李氏微微笑了,拍了拍黛玉的手,道:“我们家玉儿长成大姑娘了。”
黛玉只顾着害羞,一时也没会过意来,只攀着李氏的胳膊,趴在她身上,如扭股糖一般撒着娇。